賀新棠這邊,她一回到客棧,便奮力寫了三頁話本子。自已看了一遍,還算滿意,便交給了陸公子。
這人與人之間,說來也奇怪。她跟這陸公子,自打昨日在驚馬前一起救了孩童,到今日才是第二次見面。她卻覺得他不是個惡人。
這會,她讓老張請了客棧的楊掌櫃,秘密商議,“楊掌櫃,你能否找到二妮父母,讓他們來郡裡告狀?或者說,你覺得他們想不想告狀?”
楊掌櫃一愣,嘆口氣,“他們自打給二妮收了屍,許是受的刺激太大,二妮的娘便已經有些瘋癲了。她爹楊老田是個老實巴交的漢子,生生一夜白了頭。二妮還有一個哥哥楊鐵柱,也是個實誠的,當時就衝到寇家門口要給妹妹報仇。結果被寇家狠打了一頓,腿腳傷了,又沒錢治,如今跛了。”
楊掌櫃嘆口氣,“好好的一個家就這麼毀了。沒辦法,都是可憐的草民,命苦啊。”
“實不相瞞,這趟我出來,跟寇家結了樑子。如今我想出錢出力,幫他們狀告寇家,為二妮討個公道。另外,我還可以免費治好二妮哥哥的腿腳。掌櫃你看可否?”
楊掌櫃聞言,猛地抬眼看著賀新棠,臉上又是驚又是喜,還有幾分擔憂,“小姐此話當真?那我就替他們先謝過賀小姐了。我這就回村裡去,帶他們過來!”
賀新棠點點頭,“麻煩掌櫃了,事不宜遲,越快越好!”
楊掌櫃連聲應著,連忙叫上夥計莽牛,一起趕車回鄉下,去接人了。
賀新棠心中安定不少,開始謀劃這兩日去郡守府,拜見郡守大人的事了。說來說去,這件事才是重中之重。
第二日,濟州郡裡便開始流傳著最新的話本子,名字便叫“冤魂索命,惡霸成狗”。
“話說城裡有戶人家姓苟,那苟家有個獨苗少爺,名叫苟白家……”
……
人們熱鬧談論著,這苟家少爺真是壞透頂了,那姑娘好生可憐!當然談論更多的,是被狗咬了居然會得病,還必死無疑!
人們閒談之餘也嚇得不輕,平時家裡養貓養狗的也分外小心,尤其不敢讓孩子被抓傷咬傷了,生怕自已不小心染上病。
濟州郡有不少訊息靈通的人,聽完這故事,略想一想便都明白了。
這苟家是化名,其實就是戶曹寇家,那染了狂犬病的苟白家,可不就是寇家公子寇興家。如今那寇家公子人已經死了,據說,死前真真跟狗差不多,流著口水,又抽又叫,還怕水怕光。
寇家正忙著辦理寇興家的喪事,無暇顧及其他。
而且,傳言這東西還有個特點,往往當事人是最後才知道的。所以,寇家對外面越傳越烈的冤魂索命人變狗的故事,硬是一點兒沒有聽說。
下人倒是有聽說的,不過,主家一向暴虐,又不愛惜下人性命。下人們一言不對,可能就要挨頓打。自已的命自已愛惜,誰閒得沒事自已找抽,會巴巴地去告訴主家呢?
楊掌櫃果然沒有食言,沒過太久,就把楊家三人接到了客棧。
賀新棠看見他們的時候,忍不住心下一嘆,寇家真是作孽。
如今還是早春,楊家三人卻都穿著單衣,破爛不堪。
楊家夫婦,明明年紀不大,卻都已是白髮蒼蒼,滿臉皺紋,眼神呆滯。二妮的哥哥楊鐵柱,按掌櫃說的今年才十八歲,卻瘦弱得像根竹竿,頭髮凌亂,佝僂著肩膀,只是抬頭的時候,眼中透出一絲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