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丹慌亂地伸出手,替她自已取了一支菸,匆忙地點燃。
彷彿在如此時刻,她只能利用點菸這樣的動作,來掩飾她內心的掙扎。
煙點燃了,煙霧順著喉嚨深深吸入她的肺中,那些帶著尼古丁的粉塵彷彿能短暫麻醉她的靈魂一般,再從口中吐出之時,煙霧已趨於淡薄。
她心裡清楚,她和達正浩的關係是她永遠也擺脫不了夢魘。
自從帝豪出事之後,達正浩像一個徹徹底底的局外人一般躲了起來。
從大局來說,達正浩的做法並沒有錯。
畢竟這種地下不得見光的關係,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只要保住達正浩的職位,就算她程丹承受再多的委屈,將來也一樣有機會“彌補”。
當然,只有金錢方面的彌補。
至於別的,暫且不說程丹是否需要,在達正浩的世界裡,壓根兒就不存在。
就連她從看守所出來的時候,達正浩也沒有任何的關照或者表態;
甚至程丹覺得,達正浩可能希望全城的媒體都能見證她重見天日,而達正浩不在她身旁。
這樣就能徹底回擊坊間的言論:帝豪就是達書記送給小老婆的產業!
只要能把關係撇的乾乾淨淨,只要能讓這段關係永遠埋在深淵中,達正浩便可以永遠繼續給她金錢方面的“照顧”。
這就是達正浩內心的真實寫照。
可程丹畢竟是一個女人。一個正常的女人。
或者說,是一個美的不正常的女人。
以前在帝豪的時候,每天都要拒絕不知道多少外面那些不明所以的客人。
一個被追求和仰慕包圍的性感女人,那顆如岩石般堅硬的內心,其實從來都不是拒絕愛;
而是覺得她自已不配。
本來她選擇餘輝,是希望能利用廣袤的時間,把餘輝變成另一個接受“恩賜”的自已。
可真當遇到事兒的時候,程丹才猛然發現:
這只是她自已的一廂情願!
餘輝從來都不是第二個程丹。
從來不是。
至少她捫心自問,假如命運的齒輪發生轉動,達正浩有朝一日也要面臨困境;
她是絕對不可能像餘輝一樣,捨棄一切去救那個老男人的。
達正浩是她連線世界的工具,而且是一把萬能的工具;
僅此而已。
並不具備任何附加的情感價值。
但她卻深深地知道一個可怕的真相:
在達正浩的世界裡,她這樣一件美麗且昂貴的貨品,是永遠不能擁有自由的人生的。
她知道,這個手握權利的老男人,一定不會“放過”她。
一定不會。
一支菸就這樣燃盡了,掐滅菸蒂之後,程丹終於恢復了一些鎮靜:
“餘輝,我記得我和你說過。我這一生,只屬於那個人。你忘了嗎?”
餘輝激動地回道:
“可他早就放棄了你!難道你還不明白嗎?他們這些人,永遠都不會同你榮辱與共!你離開他吧,我可以帶著你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我們重新開始!”
餘輝的提議,對於程丹來說,真是一個充滿美好的童話故事:
之所以美好,那是因為程丹心裡不知做過多少次這樣的美夢;
之所以童話,那是因為程丹太清楚這個世界的殘酷規則。她這樣的人,根本沒有重新開始的權利。
她下意識伸手,撫摸著餘輝認真卻又天真的臉頰:
“別犯傻了。他沒有放棄我,我也不會去什麼沒有人認識的地方。你說的這些,都只是你的一廂情願而已,你明白嗎?”
餘輝聽到程丹的回答,頓時愣在原地。
彷彿一座巍峨的山峰忽然崩塌,將他心中原本堅定的信念和期待瞬間化為塵埃;
他感覺像站在高山的頂峰,滿懷希望地眺望著遠方,期待遠方有可以治癒一切的驚喜力量。然而他僅僅是邁出第一步,腳下的土地卻突然裂開,使他跌入了無盡的深淵。
他內心所有的憧憬和期盼在這一刻都化為了泡影。
那種從巔峰到谷底的落差,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和無力。
他試圖尋找一絲光亮,一絲能夠讓他重新站起來的希望,但四周只有無盡的黑暗和冰冷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