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肉店主一手拿著殺豬刀，另一手拿著臘肉，其身後是位八九歲的女童，正眨巴著大眼睛偷偷打量季白。
“等等，還沒吃吧。”說罷，豬肉店主切了半塊臘肉丟給季白，隨後門便被重重關上，一切依舊，除了地上半條臘肉，以及站著低著頭看向地上半塊臘肉的人。
不過他模樣似乎顯得更加可憐，連同路邊草叢中的蟲子都看不下去，吱吱吱叫個沒完。
季白心中極為不是滋味，不知道是因為小女孩，還是因為那半截臘肉，最後只是呢喃了句。“真好啊。”
夜半蛐蛐呼月影，誰言道人多福運。
“老朱，你這是幹嘛呢？可憐他不如請他進來休息？你不正缺個下手，剛好可以讓他幫你。”姜文蘭抱起女兒，將其放在床上。“能叫就叫吧，不能叫咱們也就讓他走。”
“文蘭，我這不是怕他是壞人，畢竟現在乞丐哪兒還有純善的？我可不想被廉價的良心害得家破人亡，而且我沒嫌棄他身上味道影響我的店鋪都好。”老朱將殺豬刀砍在案板上，又將臘肉掛回牆上，看了眼門後又收回目光。
“世上不存在好壞，只有利益才屬於正常，為了家裡和下一代，希望你能有自已打算。”姜文蘭見丈夫如此猶豫，又說道。“不過既然沒有讓他當下手的打算，我覺得還是別讓他在店門口休息，對我們...或者店都好，畢竟也讓他待了近十天。”
姜文蘭在安撫完女兒睡覺後，一臉認真看向老朱。
“唉，我知道，不用你說，明早我也會說清楚。”老朱躲過妻子的目光，不知道在想著啥。
“你是當家的...”姜文蘭說時讓人覺得淒涼，又有種意味深長的感覺，老朱心中想著事，所以並未注意妻子的話。
隨後姜文蘭看了眼老朱，便進了廚房，碎碎念。“心太善，總歸不好，心善被人欺？”
“而且，第二胎也需要不少錢啊！”
“我...唉！”
老朱其實早已經知道妻子想趕走季白想法，因此本想今晚說清楚，可是他身上淤青以及懦弱的動作使得老朱猶豫，說到底季白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孩子。
老朱只能心中安慰自已，不過是讓他在睡一個晚上罷，也就自已善良，要別人早踹他走。
“唉，也許他也是吃了很多苦頭活著，第一次明明也想著驅趕他，可是那時他的模樣就像木頭人一樣呆滯，唉，終究於心不忍。”
至清晨，街邊小道泛起微微的白，氣候微涼。
老朱早早拿著另半條臘肉。
“咯吱。”老舊房門的響聲嚇得季白一跳。
“抱歉...我這就走。”季白踉蹌起身，好幾次差點摔倒。
“還沒吃早飯吧，這個給你，但是希望你以後還是別在我們家門口睡了，不然下次我可就不是罵罵這麼簡單。”老朱目光透著威嚴，像毒蛇般狠厲，像古井般深邃。“明白嗎？明白便滾吧。”
這次臘肉並非丟在地上，而是拋向季白，從季白身上反彈到地上的。
隨後門重重關上，僅剩下季白以及沾上泥土的臘肉。
迎面而來的門風，差點讓季白站不穩腳，他無神看向那曾自以為熟悉的門，是恨還是感謝，季白也不清楚。
“走了。”
“走了。”
隨後季白踉蹌從地上撿起臘肉，又從懷中取出另一半略微啃咬的臘肉，心一橫便將兩個臘肉一同塞入嘴中，由於太貪心，季白的臉腫得像是被蜜蜂蟄了般。
此時是吐心疼，吞喉嚨疼，不出意料季白被臘腸給噎著，可他竟還想著強行嚥下，直到淚水出來後，呼吸不上時季白才想著用黑乎乎的手頂進口中。
手已經頂到嗓子，淚水，唾液，心酸連同臘肉一併出來。
“咳咳咳...哈哈，也是飽餐的早晨，嘿嘿...呵哈。”季白眼角夾雜著淚水倚靠在小巷牆邊，左一口右一口將臘肉吃回肚子，安靜不快也不慢。“明明吃飽了卻還不知足，真是貪心，自已的不幸怎麼一直乞求他人善心。”
“明明...明明你就知道的。”
“咳咳咳...”季白用拳頭擊打胸口，才緩上了氣，將地上咳出的肉渣撿起。“嗯，嘿嘿，很好吃。”
季白拍了拍自已的臉，乾巴的嘴唇強行擠出一個笑。
“怎麼說，很幸運的一天呢，這麼豐盛的早餐，其他乞丐羨慕都來不及。”
明明沒下雨，小巷的清晨還是形成微小的霧。
季白明白，自已非親非故能這般已經最好，可越是如此越想苛求更多。
也許這就是貪吧，永遠無法滿足現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