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文學與身世

面對著夏雨的笑,讓我心理對這個老美女有了幾分愛慕及欣賞,愛慕的是無論這個女人曾經歷過多少雨雪風霜,但卻沒有失去對藝術追尋和探索。欣賞的是雖然她擁有巨大的財富,她都沒有放棄尋找那個曾經的自已,那個曾經的自已才是真實存在過的消失的人,消失過青春卻保留靈魂的人。突然她止住了笑,趕忙站起身來背向我,好像在平穩自已的情緒,等把臉面向我時,我看她,她也認真地盯著我,眼中流露出女性的那嫵媚多情的含蓄如涓涓細流,綿延而冗長,更好像那被風吹起的金黃的麥浪,寬廣而實誠。她這樣看著我,但還是沒有忍住笑,說:“康老師,你真是搞文學的料,慷慨陳詞,激揚文字,有種奔赴刑場視死如歸的英雄氣概和文天祥式不屈的個性。”

我尷尬地笑了笑說:“失態,完全被你起的書名折服了。”

“對了,康老師,我也讀了很多文學作品及文學創作方面的書,你理解的文學是什麼?”

“文學這個定義中外理論中有不同的解釋和探索,不言而宗。但木心說,文學是一個流浪漢,但它有個兄弟叫哲學。因為從自然科學具體分科來說,數學如果在那裡坐著,其它的學科就得在數學前面跪著,無論是化學物理生物等,由此可推,如果文學在那裡坐著,其它的人文科學也就跪在它的前面。但數學如果帶領著他們的一眾小弟從各自路徑在往通向真理之山爬行的時候,哲學和文學兩兄弟已經在山頂喝茶了,因為文學表人文,人性是不變的,而哲學追問人性和自然,它倆同樣的孤獨,因為在兩兄弟有相像的地方,但它們的血源卻來自自然法則約束,數學跟這兩個兄弟一樣,他們的基因也得從上帝或菩薩的那裡去印證,而上帝或者菩薩的正身,應該得到佛祖的點播。”

“康老師,你的觀點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你怎麼把上帝跟菩薩並列,而非釋迦牟尼佛呢。”夏總饒有興趣地問,眼中充滿疑惑和欣賞。其實我之所以長篇巨論,胡亂猜測,冒著觸犯神靈的危險而闡述個人的觀點,無非想得到夏總的充分認可,在這處老美女身上,我發現了無窮的寶藏,她有著豐富的情感世界,有著非凡的藝術天賦,她周身此時好像散發著無窮的魅力,從她禁不住大笑開始,我就感受到她周身那美麗的光在閃耀,這光讓你情不自禁地在她面前來表現自我,並非只是那十五萬元稿酬在作祟。

為我回答這位老美女提出的上帝和菩薩的問題,我沉思良久,因為我知道,就我的那點從哲學裡得到的佛學知識,只是知識,並不是實證,更沒有達到王陽明所說的“知行合一”的境界,就只能用現象說本質了,因為這個老美女不好糊弄,就說:“我在大學的時候,系裡曾請過一位高僧大德講佛法,因為歐洲有經院哲學嗎,咱們也想讓哲學照見佛法,結果我聽完那位大德的講法,知道是佛法囊括哲學,佛法照見了現實,並清楚地記得那位大德說:基督所宣揚的上帝,其果位也就是咱們菩薩道的果位,因為他們的基督也是菩薩根據不同的文化機緣果報而化身變化的。大德說有意思很明顯,基督就是咱們的菩薩的化身,觀音菩薩有三十三應化身,基督只是其一。所以基督是菩薩果位。”我勉強解釋著,生怕在夏總面前丟了面子,更怕丟了裡子。

夏總驚異地說:“康老師,你可知,菩薩被稱為有情眾生,它的情就是人間所說的愛,雖然如此解釋並不全面,是我的理解,但從菩薩修成佛要經四十八個階梯,什麼十信、十行、十回向,十地,加上中間幾個過渡修行關,證得實地的菩薩才是登地的菩薩,才見佛的果位,而佛的果位就是自然法則的顯現。那基督是這個四十八階梯的哪個層階呀!”夏總認真專注地說著,她試圖想解釋上帝與佛的關係,但她可能已經反應過來,她這個問題我一個不學佛的人是回答不了的,應該問文學上面的事而非宗教,她警覺地感到,好像被我帶偏了,從她欲言又止的話語中,我可以判斷出來。

但我還是充滿好奇地問:“夏總怎麼對佛法如此精通?”

“不說這個了,要說我學佛的機緣簡直就是心裡最傷的痛,我問你,你認為文學究竟是什麼?”

“夏總,我個人的理解,不加雜其它人的觀點,我認為文學就是對愛的表達,是一種對人性的救贖。”

“救贖?那我們如何救贖。”她問。

我說:“無論男人與女人都應該在自愛中救贖,只有自愛,才能自我圓滿,本自具足,愛自已不是自私,是圓滿。圓滿了才有愛溢位,溢位的愛不要求回報,沒有期待和索取。這樣的愛才是真愛。真愛不只是簡單男女關係的一種情愫,他們有真愛,就不會有婚外情。真愛更是自愛之人對社會對別人的給予和無私付出。佛教所謂自利利他,自愛愛人,自渡渡人,就是學佛後自愛圓滿的體現。圓滿了我們才能愛天地,愛眾生,愛自已。也會見天地、見眾生、見自已。所以,哲人有言,未經審視的人生,不值得過。現在,很多人選擇擺脫痛苦的方式竟然是去自殺,就是因為他們都沒有學會自愛。”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沒有愛,又如何解釋?”夏總肯定被我的回答驚到了。

我還是一板一眼地說:“那是道家的自然法則,自然法則是真理,真理當然沒有人類的愛恨情仇,而人類有,我們是人,也是動物,動物除了吃,就是繁衍,我們也是,我們每個個體在生存和繁衍中,必然產生愛恨情仇,因為我們人類有比動物更加貪婪的屬性,貪婪就是不變的人性。所以夏總,我就是一個貪財好色之人,但不是一個貪財好色的小人。因為我是一個讀過很多書的動物。”我也不知道我在夏總面前竟然把自已心裡所思所想全盤托出,可能我的第六感告訴我,我遇到了一個更高段位的人,她這種段位的人,比我更瞭解人性,也會更利用人性,否則生意不可能做的如此之大,如果我段位太低了,她會暗自取笑我,而對我掙這份稿酬將帶來一定的影響。

“我聽明白了,你說的自愛也好,佛法也好,都屬於人文的東西,人文是規避人性醜陋的一種引導,而文學是這引導中的先鋒,我理解的對嗎?”夏總的總結驚豔了我,我只能像雞啄米一樣點頭。其實我知道她的理解不是我表達的全部,因為文學不是法律和道德的傳話筒,它表現人性但不應該批判醜陋,因為人性就是人性。從另一方面看,她定義的所謂醜陋可能會化作個體或群體發展的動力。我心裡說:我貪戀盈的美貌醜陋嗎?我貪戀盈的肉體醜陋嗎?我為了這十五萬元稿酬醜陋嗎?只不過我這種醜陋是符合所謂的法律和道德而已,盈選擇我、十五萬元選擇我,也是因為我知道人性。

這時李傑敲門進來把手中的一沓紙放到夏總的面前,並且在她耳邊小聲的說著什麼?我看夏總如此之忙,也想盡快抽身,因為在這裡太燒腦,頭已經成為一鍋粥了。我剛站起來,夏總用拿筆的手示意我坐下,她細看了一下那沓紙上的內容,就快速地簽著字,等放下筆,對李傑說,你讓他們去張總那裡再徵求一下意見,等我們通完後,再定。李傑看了我一眼,衝我一笑,就出去了。這時,我的手機微信上,小滿問:工作完成,我哥請你吃飯,我等你。我回:我不去吃飯,堅決不去,你回吧,我自行回家。小滿問:為啥?就吃個飯嗎,為什麼那麼認真。我回:算我怕你們兄妹了,現在剛幾點,撐死你。小滿回:也是,那我送你回家,不見不散。

夏總看了一下腕錶,對我說:“康老師,他們那面會議結束了,沒耽誤你時間吧!”

經過夏總的提醒,我這才想起,還沒有談書的事情呢。就說:“沒耽誤時間,咱們書的事大,別的事小,我想夏總應該讓我感到不虛此行吧。”

夏總看了看我,說:“你是不是吸菸。這裡對你沒約束。”

我心正煩亂,就點上煙,但我沒找到菸灰缸。夏總則起身,去隔壁給我取了一個,放在我座邊的茶几上。她的這個舉動讓我有些受寵若驚。這麼大一個企業老總,而且還是個女性,居然沒的讓秘書去做這樣的事,她好像真的對我有信任感或是好感,也可能她更怕浪費企業的人力資源,因為李傑是他們兩位老總的秘書,而且確實很忙。但她彎腰放煙灰缸的樣子,特別是長裙下顯露的臀部與腰的輪廓,跟盈也驚人的相似。總激起我想去摟一下的衝動。但我告誡自已,理智是男人的成熟,絕不能拿所見女人跟盈比。

夏總坐下喝了一口水,她喝的礦泉水市面上我沒有見過,或者我是孤陋寡聞。她拿著筆在紙上寫著什麼,然後抬頭看著我說:“因為你第一章中埋下的伏筆,我感到,我應該給你提供一些張總真實的經歷。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二十多年前,快三十年了,也就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一個春天,寒意料峭,在一輛從省城開往邊陲小鎮的綠皮火車上,有一個小夥子因為要照顧一個已經有了四個多月身孕的大姑娘而在一個不知名的小站被迫下了車,因為他們的目的地並不是那裡,只因擁擠的車廂,連坐的地方都沒有;惡劣的環境,連上個廁所都成問題,加上火車的顛簸和溼冷的寒氣透進車廂,那個有身孕的姑娘已經忍受到了極限,當時她死的心都有。

小夥無奈,被迫扶著姑娘下了車,當時正是午夜。小夥子在站前的一個小旅館裡找了一間房子,算是安頓下來,等第二天早上,小夥給那個想去投奔的親屬打電話溝通時,那邊的親屬聽說他們已經動身並在路上,就反悔了,說他們原來說好的一切,他們一樣都沒準備,更沒有住的地方,還告訴小夥,他們全家還擠在一個30平方米的小屋中。這樣,這個小夥子一面安慰著姑娘,一面準備在當地找住的地方。說來巧,這個小旅館的一個前臺管事的一個老頭,說他知道他鄰居家有空房。就帶著小夥子就去商量了,結果那是一戶沒有孩子的人家,生活在當時算是富裕,房東是一個企業的工人,而房東家的女人則是在家操持家務,逢年過節也偶爾幫別人家做飯做衣服,所以他們家鄰居關係都處得比較好。他們家空著兩間房子,但得同用一間廚房,有兩個灶臺,生活設施比較齊全,小夥和姑娘就租住在那裡了。小夥子是建築學校中專畢業的,學的是土木專業,瓦工和木工活都能擺弄一點,而房東也會木工,平時接一些木匠的活在自家的一個房間裡幹,這樣小夥就跟房東一起接活幹,算是能掙錢供養那個懷孕的姑娘了。個把月下來,兩家彼此熟悉了。姑娘才瞭解到,房東女主人每天燒香拜佛,是為求送子菩薩給他們一個孩子。等那個姑娘快臨產的時候,房東跟小夥商量,能不能把孩子給他們,因為他透過跟小夥的接觸瞭解到,小夥和姑娘並沒有正式結婚,而從省城跑出來就是為把這個孩子生下來。而且房東也瞭解到,姑娘家堅決反對這門親事,原因是小夥的母親去世較早,他的父親養成了酗酒的毛病,家裡一貧如洗。姑娘家人還認為小夥,好打架,不學無術,奸懶饞滑一樣不少。可那時姑娘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醫生告訴姑娘,孩子如果被墮胎,她將喪失生育能力。小夥跟姑娘商量,把孩子生下來,先寄養在那個邊陲小城的親屬家,但已經無法實現了。所以,小夥跟姑娘商量後,就同意了房東的請求,但有一個條件,等小夥和姑娘有家有業了,孩子可以認領回去。就這樣,房東沒收他們的房租,而且等孩子生下來後,房東家的婦女還精心地伺候了姑娘的月子。等姑娘和小夥走的時候,還給了小夥一筆錢,在當時來說金額不菲。”夏總說到這裡,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轉身擦了擦眼角中的流出的淚水,又坐下。深情地說:“那真是一戶好人家。所以,從我想要孩子的時候,也開始燒香拜佛了。”

“那後來沒找嗎?”我好奇地問。

“怎麼沒找,已經派人去過兩趟了,而且小夥也親自去過一趟,派出所和房東的單位都去過了,房東搬過好幾次家,還調動過工作,他們應該給孩子落戶吧,但在公安局查遍當年的出生孩子的登記記錄也杳無音訊。最後,好像聽一個當地人說,房東早已搬到別的城市去了。”

“那孩子出生地的地名不會也變了吧!”我小心地問著,因為我已經懷疑,這個眼前的夏總可能就是盈的親生母親,否則哪能長得如此相像。“沒有變,還是林海那個縣城。”夏總的回答離我的判斷更近了。但我心裡卻忐忑不安起來,如果盈真的是他們的親生女兒,那盈還會跟我在一起嗎?盈如果變成全省首富家的千金,加上盈的自然條件,盈怎麼會跟我這樣不名一錢的窮人過日子。再者,如果盈真的選擇跟我在一起,那夏總他們會同意嗎?真是那樣話,華大爺兩口子也將失去他們生命中唯一的寄託與牽掛。但一種聲音突然在我腦海中響起,天道不可逆,人道不可欺,人的命運很難改變。我剛才還自愛圓滿呢,怎麼我現在自私起來,如果盈的命就是天生富貴,就是跟我緣淺而隨時離開我,我又怎麼能阻止她們相認呢。現在我跟盈已經有了必然的聯絡,而我又跟夏總也有了暫時割捨不了的聯絡。這些不是緣分的相合嗎?因緣所生法,沒有自性,當體即空,了無所得。因緣是和合生,我們這些關係不正好擺在一起了嗎?我怎麼能為一已之私,改變別人的命運呢。想到這裡,我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個大膽的想法。

“夏總,我就是林海人,而且我會讀心術。你能不能讓我猜一猜,那姑娘所生的孩子的性別,及那個房東的姓氏。”我興奮而悲壯地說。

夏總慢慢地坐下,疑惑地看著我說:“我知道,你想安撫那個姑娘受傷的心,但沒有必要,晚上我獨自一人,面對菩薩的時候,菩薩好像都在安慰我,說:但行好事,莫問前程。菩薩永遠在心裡說,但我每次都好像聽到她的心裡話。”

我有些急切地問:“夏總,那個小夥和姑娘就再也沒要孩子嗎?”

“努力地要過,沒有成功,因為如果有孩子的話,也不會那麼地去找房東奪人所愛,因為?”夏總欲言又止,但還是輕嘆一聲,她好像已經很疲勞了,可還是說了:“跟你說也沒什麼,反正也不是什麼秘密,那時怎麼也沒要上孩子,去醫院檢查時,醫生偷偷地告訴姑娘,小夥子精子量不足,而且這病屬難症,不好治。當時姑娘怕告訴小夥病因而挫傷他男人的自尊。因為姑娘太瞭解小夥了,那時他們已經很富有了,就沒有告訴他實情。後來,實在要不上孩子,小夥提出跟姑娘離婚,姑娘也只好答應,待小夥找了一個給他生育一個孩子的女人後,姑娘告訴小夥,讓他去做一下親子鑑定,結果那孩子不是小夥的,小夥忍無可忍,最後姑娘怕發生悲劇,給了那女人一筆錢,並把那女人趕出了集團,那女人就是小夥當時的秘書。”夏總已經顯出很疲憊的樣子,雙眼無光地問:“康老師,把你的煙給我一支。”我連忙從煙盒中取出一支菸,站起身,遞給她,又連忙點上火。夏總吸了一口,輕輕地靠在椅背裡,她那瘦而隆起的鎖骨在煙霧繚繞中仍清晰可見,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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