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前的執念也漸漸消散了(1 / 2)

沈念音頓了頓,神情微滯。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不必再提了。」

裴延嶼眉眼微凝,眼神中有些不解:「難道你還放不下週晏嗎……他都要和你離婚了。」

一聽到我的名字沈念音的面色開始染上幾分陰霾。

她蹙了下眉,像是極為不願提及我這個人。

「自從他截肢後可能是心理上不好受的原因,經常對我發脾氣,我既要工作又要顧及他那不穩定的情緒。」

「我有時候真的覺得已經身心俱疲。」

裴延嶼聞言眼底閃過一絲遺憾。

「如果不是他趁著我出國的時候追求你,我們也不會錯過這麼多年,你也不用委屈自己在這個殘疾人身邊這麼多年。」

沈念音默默地看著他,目光卻似乎並沒有落到實處。

她斂下眼眸,似乎回想到了過往的那些回憶。

「這幾年總的來說他其實對我挺好的。」沈念音輕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愧疚,「只是我一直沒有辦法接受他殘疾的事實。」

裴延嶼握住沈念音的手,柔聲道:「那現在你自由了,可以重新選擇自己的生活。」

沈念音身形卻倏地僵住了,神色漠然地收回了手。

她這樣的反應,倒是令我有些意外。

我本以為,在我離開後她會遵循內心和裴延嶼在一起,彌補當年的遺憾。

「離婚冷靜期還沒過,我和他還不算離了婚。」

沈念音摩挲著無名指處的婚戒,眉眼間竟有些許淺淡的溫柔笑意。

我沒想到她還戴著這枚戒指,她那麼厭惡我,我還想著她也許早就把這屬於我和她之間的婚戒丟掉了。

「念音,既然都到離婚這一步了,你又何必糾結這些呢?」裴延嶼眼中閃過一絲心疼,「何況這兩年照顧他這個殘疾人也是辛苦你了。」

沈念音眼眸深處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情感,「我也不知道,或許是我還沒有做好準備吧。」

說完,她站起身來,「我有點不舒服,先回去了。」

看著沈念音離去的背影,裴延嶼眉頭微皺,若有所思。

5

而我的靈魂,則靜靜地跟隨著她回到了家中。沈念音回到房間,坐在床邊,凝視著床頭櫃上擺放著的我與她的照片有些出神。

沈念音掏出手機開啟微信,找到了與我的聊天框。

聊天介面上一字一句,都是曾經我發給她的訊息。

無論是給她分享的有趣影片,還是叮囑她天涼了注意防暖。

她回的都是很簡短的字句。

從前我總是欺騙自己她是工作繁忙才如此,卻唯獨沒想過她是厭惡我至極。

聊天記錄停留在兩週前我還未和她提離婚之前。

她微微皺了皺眉,像是有些難以置信我這麼久都沒聯絡過她。

從前都是我主動發訊息找她。

她大概以為我是在和她鬧情緒才不聯絡她,其實我是已經死了,再也發不了任何訊息了。

沈念音的手指在鍵盤上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打出了一行字後卻又刪掉,沒有傳送出去。

沈念音將手機放在一旁,疲憊地按了按眉心。

我的靈魂漂浮在空中,看著這一切,心中五味雜陳。

突然,沈念音看向我的方向,目光像是投在了我的身上。

緊接著起身快步向我走來。

我幾乎以為她看到了我,嚇得連忙後退。

幸好她最終停在桌子面前,拿起了桌上的建築模型。

這是大二那年我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製作的別墅模型。

結婚後沈念音把我送給她的這個模型放在主臥,眉眼帶笑地挽著我的手說:「這麼有紀念價值的禮物放在房間裡是最合適的了。」

那時的我,真的以為能夠和沈念音天長地久,一心想著和她安穩地過完這一生。

此時她白皙的指尖摩挲著落了些許灰塵的模型,神色之中隱約有著對過往的眷念。

6

手機鈴聲在寂靜的夜裡響了起來,沈念音看了眼來電顯示就立即接了電話,是裴延嶼因為急性腸胃炎進了醫院。

沈念音連忙驅車前往裴延嶼所在的醫院,而我的靈魂也飄在上空和她一起到了病房內。

她水盈盈的眼中滿是關切和擔憂,一刻也不敢鬆懈地看著昏睡中的裴延嶼。

幾乎是一整夜的時間,她始終陪在裴延嶼病床邊上。

裴延嶼醒來時看到的就是熬了一晚沒合過眼,眼睛通紅的沈念音。

他神色間很是動容,伸出手覆在沈念音白皙的手上:「念音,你守了我一夜嗎?」

沈念音點了下頭,默默把手抽了回去。

裴延嶼眼眸中閃過幾分尷尬,他冷不丁問起我:「周晏現在還是不肯和你聯絡嗎?」

沈念音愣了下,抿了抿唇沒回答,轉移了話題:「醫生說你是因為空腹喝酒才會引發急性腸胃炎,你以後不要再這樣了。」

裴延嶼垂下眼眸,目光晦暗不明,似乎在思考著如何開口。

「念音,他就那麼值得你念念不忘嗎?」

沈念音身形微僵,她抬起頭看向裴延嶼,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我不知道。」她輕聲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迷茫和困惑,「周晏的腿是為了救我才斷的,於情於理我都有照顧他一生的責任,說到底在這場感情終究是我辜負了他。」

裴延嶼看著沈念音,眼中閃過一絲失落和不甘。

「你就是太善良了,才會被他輕易拿捏,你都照顧了他兩年,這份恩情早就已經還清了。」

他的視線落在沈念音手上的戒指,聲音有些沙啞:「你總不能因為愧疚就把自己綁在一個不愛的人身邊,既然是他自己主動提的離婚,你也是時候去追尋自己的幸福了。」

沈念音沉默片刻,緩緩抬起頭看向裴延嶼。

「我與他之間也曾有過許多美好的回憶。」她輕聲說道,眼中閃過一絲溫柔的光芒,「雖然我們走到了這一步,但我不想就這樣輕易忘記過去。」

裴延嶼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復自己的情緒。

「念音,你知道我對你的感情。」他低聲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懇求,「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照顧你好嗎?」

沈念音看著裴延嶼,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和掙扎。

裴延嶼看著沈念音猶豫不決的樣子,臉上顯現出幾分失落的神情。

「好吧,我不逼你。」他輕聲說道,眼神溫柔而堅定,「我會繼續等著你,直到你做出決定。」

看著眼前的一幕,我心痛如絞。

沒想到活著的時候我待沈念音那般好全都被她視而不見,死了之後卻還是會為了沈念音這麼難受。

如今我死了,也算是做了個件好事,成全這對錯過多年彼此相愛的眷侶。

7

過了幾天後,週末外出的沈念音回到家輸入密碼。

門開了之後,迎接她的就是一臉微笑的裴延嶼。

我一時有些恍惚,此時此刻的裴延嶼就像這個家的男主人一般。

他從身後捧出一束精心準備的花,聲音溫柔:「生日快樂,念音。」

我如遭重擊,不知是否是死了之後腦子變得混沌,我竟是忘了沈念音的生日。

沈念音愣了一下,遲疑著從裴延嶼手中接過花。

她隨著他來到餐桌前,桌上放著一個蛋糕,已經被人細心地插上了蠟燭。

裴延嶼笑著為她溫聲唱著生日歌,沈念音也順著他的意閉上眼許願。

我斂下眉眼,望著沈念音白皙如玉的臉龐,心中不免有些黯然。

以前我曾堅定地以為我會陪著她度過每一年的生日,可如今的我還是食言了。

只能由她身側的這個男人代替我陪她一起過生日了。

沈念音許了願後,裴延嶼切了蛋糕放在她的面前,眼中隱隱有著幾分期待:

「這是我自己做的蛋糕,第一次嘗試做的,可能不太好吃,要是吃不下去的話也別勉強。」

沈念音吃了幾口蛋糕後抬起眼對他露出笑意:「謝謝你陪我過生日,蛋糕也很好吃,其實我本來以為今年的生日可能會是自己一個人過。」

說著說著,沈念音的聲音中開始染上些許落寞。

裴延嶼起身來到她身邊,俯下身安慰她:「在國外的那幾年我沒能參與這麼重要的日子,但現在我已經回來了那便再也不會缺席你的生日。」

沈念音抬起眼眸,與近在眼前的裴延嶼四目相對。

裴延嶼的目光落在沈念音的唇上,伸出手似是要撫上她的唇角。

沈念音側過身,避開了他的觸碰。

裴延嶼的動作頓了頓,最終只是垂下眼略顯尷尬地說了一句:「你的唇邊沾上了奶油。」

她聽到這話後卻只是語氣很淡地嗯了一聲,抽出一張紙巾擦去了奶油。

難道她是因為覺得裴延嶼的行為已經越界了嗎……

我飄在半空的身影晃了晃,只覺得這份妄想實在是不切實際得令人可笑。

裴延嶼突然捂著腹部,喉間發出幾分壓抑的喘息。

沈念音關切地問他:「是胃病又犯了嗎?」

裴延嶼艱難地從口中擠出一句話:「嗯,你別擔心,我這種情況再過一會應該就沒事了。」

沈念音起了身扶著他到沙發上坐下,看到他額頭滲出的冷汗她的臉上也顯出焦急的神色。

「我去房間拿止痛藥給你。」

聽到這句話的裴延嶼卻臉色一僵,但著急去拿藥的沈念音卻沒有看到他的這個表情。

我不受控制地跟在沈念音身後來到了房間,卻看到她呆滯地站在房門口。

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我才看到原本放在桌上的建築模型成了地上摔得稀碎的一堆零件。

沈念音一步一步走過去,撿起了地板上那些盛滿回憶的模型碎片。

「怎麼會這樣,怎麼可能呢……」

8

她一遍又一遍地問著自己,到了後來她越來越低的呢喃聲中已經夾雜著顫音。

她竟然也會流露出這樣的神情。

我忽然有些想知道日後她得知我的死訊後,是否也會有這般傷心的表情。

一隻溫熱的大手覆在沈念音顫動的肩上,她緩緩轉過頭,看到的是身後眼帶愧意的裴延嶼。

「對不起,你的模型是我不小心摔壞的,當時我拿起來看了一下沒拿穩就掉地上摔爛了……」

沈念音閉了閉眼,像是在忍耐著什麼:「你給我出去,我從來沒允許你到我的房間。」

裴延嶼大概是第一次見到沈念音這般待他,原本捂著腹部的手鬆開了,微蹙眉頭不解道:「不就是一個模型嗎,看起來也不值錢。」

沈念音低著頭徒勞地拼湊那些形同破爛的模型材料,始終沒有應聲。

一個來電鈴聲響起,暫時打破了他們之間壓抑的氛圍。

手機那端一道嚴肅的男聲傳來:

「你好,是沈念音小姐嗎?我這邊是警局,我們在一套民房內發現一具年輕男屍,核實資訊後是您的丈夫周晏,請您現在過來認領一下遺體。」

沈念音擰了下眉,冷著臉並不說話,而是直接把電話結束通話。

她蹙眉低聲罵了句:「這些該死的騙子把詐騙電話都打到我這裡來了。」

但那道手機鈴聲就像是要和她作對似的又響了起來,她重重地撥出一口氣後選擇了接聽。

警察的聲音再次傳入她耳內:「沈小姐,麻煩您儘快過來認領遺體,配合我們的工作。」

沈念音彷彿已經冷靜了下來,她冷著聲問道:「那你能夠證明你所說的都是實話,而不是詐騙嗎?」

電話另一端緊接著沉聲道:「沈小姐,您過來警局一趟就知道了。」

沈念音怔了一下,神色間有些恍惚,垂下眼睫應了一聲。

旁邊的裴延嶼小心翼翼地問她:「念音,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沈念音捋了下散在額前的髮絲,起了身冷淡說道:「我有事要出趟門,你要是沒什麼事就先回去吧。」

裴延嶼面色依舊蒼白,卻還是微笑著面對沈念音:「嗯,我知道了。」

沈念音這才注意到他憔悴的臉色,從醫藥箱裡找出一盒止痛藥遞給他。

他從她手中接過藥盒。

沈念音轉過身離開,匆忙離去的她自然也就沒有注意到身後來自裴延嶼帶著失落的眼神。

9

沈念音來到警局,一路跟隨著警察去到停屍間。

她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大概以為這只是我聯合別人演的一場拙劣的騙局。

可見到我妹妹周玥也在場的那一刻,她原本平淡的神情卻再也維持不住了。

我唯一的親人只剩下了周玥,父母早已在三年前的一場車禍中去世。

因此當我看到那輛貨車朝著沈念音的方向而來時,我下意識就推開了她。

付出的代價是我失去了一條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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