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牆角後頭走出來的人，正是霍成。
他這一副架勢，顯然並沒有自首的打算。
老太太想勸什麼，卻讓霍成一口回絕：“奶奶，你別信這個人的一面之詞，警方不可能查得出證據，而且那個人明明就是自已意外跌下去的，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根本就不是他說的什麼意外謀殺！我沒罪，又何來自首認罪？”
這個三十歲不到的霍成，居然比耄耋老人還要冥頑不靈！
賀行舟淡淡笑了笑，對著老太太說道：“老太太，不知能否倒點水？”
老太太點點頭，便吃力地站起身，跑到院外頭的廚房取水。
賀行舟當然不是真的渴了，他只是藉口支開老太太，和這個霍成，聊點真男人之間的話題。
賀行舟目光凌厲地看向霍成：
“你要證據是嘛？沒問題。”
“兩天前，華強集團的工地，你是催債負責人，死者欠了你們公司錢，你奉命追回欠款，進入工地時有門口安保目擊。死者在看到你之後，嚇得奪路而逃，因為午休，大部分工人都在陰涼地休息，確實沒什麼人注意到，但是凡事都無法講究絕對，否則，我怎麼能如此透徹地知道真相？”
不等霍成反應，賀行舟看了一眼窗外，然後再次開口：“至於你所說的，意外死亡，這種事情，我想法律的界定才是關鍵，你怎麼認為並不重要。我之所以出現在這裡，只是不忍心一起意外殺人案，毀了一個人，我知道你牽掛什麼，這才決定幫你。”
霍成一下沒有了剛剛的囂張跋扈。
他心裡動搖了。
這個警察既然如此完善地說出了整個事發過程，很顯然，他定然已經有了證據。
可正和霍成所認為的相反，賀行舟並沒有證據。
他之所以說得如此鏗鏘有詞，因為，這本就是真正的事發過程。
證據雖然沒有，但他清楚地記得前世，霍成落網之後的供述。
霍成陰著臉，低著頭：“牽掛？你們這種人高高在上的人，怎麼會知道我們底層的牽掛？”
賀行舟不以為然：“你不過怕老太太孤苦一人，沒有收入，活不下去？你放心，這點，我幫你打點好了，我會給老太太安排最好的養老院，等著你出來。你給我留個電話就好，之後會有人來安排。”
霍成仍舊低著頭，吞吞吐吐地說：“你......你說的是真的嘛？”
這時外頭的老太太推門走了進來，手裡端著一碗熱水。
賀行舟站起身，說：“老太太，有些話，霍成不好意思和你當面說，他確實犯了錯，理應受到法律制裁，但是他放不下你，所以才一直沒有勇氣自首。”
“賀警官，你給我個準話，如果成兒自首，會被判多少年？”
“老太太您放心，霍大哥情節不嚴重，再加上自首，態度端正，最多兩三年。而且你孫兒這幾年還是存了不少積蓄，他已經給你安排好了養老院，過兩天就能過去，到時候我來帶你去，你就踏踏實實在那兒住，等霍大哥出來之後，你們祖孫兩都好好的。”
聽到這裡的霍成，一下情緒失控，“啪”地跪在了老太太身前。
他聽出來了，眼前這個賀警官，是個不折不扣的好人！
一聲悲腔從霍成喉口深處湧出：“奶奶，我對不住你！我也不跑了，我認了！”
......
走出徐豐村，天色漸晚，賀行舟點了根菸，然後坐進車裡。
隨著煙雲吞吐，汽車呼嘯，他駛離了整個晉北最貧窮的村落，而現在所要去的，是全晉北最為富有的地方：華強集團總部大樓！
感受著，從最貧瘠到最富饒！
最卑賤到最權勢！
一路的風景，正如晉北這個社會的真諦：美好的東西，都掌握在少數高官權貴手裡。
但真諦是人來譜寫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