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極嶼
凌飲弦發現自已已經不在那艘破舊的船上,四面都被鐵壁所包裹,黯淡的光從高處已經生鏽的鐵欄窗投射進來。
跟他一起被困在此處的人,大多同齡。
那鬼面怪物把船上的人都分開禁閉了。
一部分孩子像凌飲弦一樣醒了過來、一部分仍在沉睡,醒來的孩子皆是兩眼無神,行將木就。
這個房間是否是被監視的?
凌飲弦不著痕跡地瞄了眼唯一的出口——厚重的巨大石門。
石門中間有一大塊不算規則的圓形石頭凸起,邊沿還鑲嵌了一圈極為突兀的紅寶石,在空氣中飄揚的塵埃間閃爍著瑩芒。
如此設計必定有特殊的用意,極大可能是監視或監聽的作用,凌飲弦不能確定,也不能賭。
進退兩難之下,一道微弱的聲音打破了平衡:“你是清醒的嗎?”
凌飲弦將視線移去,發現陰暗的角落裡依偎著一名少年,他的衣物雖落了灰,但仍能看出做工精細,被邪靈捕獲前想必是身份尊貴之人。
少年精神極為憔悴,體力不支到有些虛脫的模樣很是可憐,唯有那雙澄亮的眼眸代表著他的神思清明。
凌飲弦面色不改,沒有回答。
他並不因為有人類清醒而感到欣喜,反而心底多了幾分警惕。
儘管凌飲弦不覺得以自已的實力值得鬼面怪物派手下幻化戲弄,但謹慎一些總歸沒錯。
少年似乎知他所想,苦澀道:“我叫魏臻,比你更早囚禁於此,你無需完全相信我,我也一樣,保留心底的懷疑才更安全。”
“只是這裡除了你我,恐怕很難再遇見一個清醒的人類了,所以能不能……我們合作呢?”
凌飲弦無聲沉思,隨後微微點頭,緩聲開口道:“凌鏡。”
魏臻清亮的眼眸中燃起一抹希望的色彩,他主動分享出自已所掌握的情報。
“其實這座監牢並不具備監視或者監聽的作用,你不用擔心,我實驗過許多次了,食屍鬼的靈智不夠,不足以做出這樣的舉動。”
“邪靈似乎腦子都不太靈光,只懂嗜血濫殺。我被這個牢獄困了許久,只要躲在距離石門遠一些的地方,比如這裡的角落,它們就不會知道抓我。”
凌飲弦眼波微動,問道:“食屍鬼?它把我們抓過來卻沒有立刻動手,反而分開禁閉,難道是為了吃人修煉……做儲存嗎?”
“是的,那個畜牲依靠吸食屍氣來提升邪穢汙氣。”魏臻表情暗下幾分,似是在隱忍極大的怒氣。
“你應該也注意到了,大家都喪失了自我意識,那是食屍鬼的能力所致。”
“它的眼睛一經注視,尋常人的魂魄會被抽離,繼而成為一具空殼傀儡,這是保證人體無需攝入營養也能存留,待食屍鬼需要的時候,隨時能夠供取到新鮮的屍氣。”
凌飲弦回想起食屍鬼的那雙血沉沒有眼白的詭異瞳眸,當時他注視的一瞬間便倒了下去,短暫地失去了意識。
那麼食屍鬼的這個能力,似乎對自已並沒有發揮奪魂的具體作用?凌飲弦不太確定地想著。
凌飲弦繼續問道:“這地方發生了什麼?食屍鬼是怎麼回事?”
魏臻低垂著眉眼,頭髮下的陰影完美遮蔽了他的情緒,道:“這裡叫做川極嶼,本由命靈一族統馭,可是、可……”
少年鼻翼微翕,呼吸有些沉重,幾次張口欲言,喉間卻像是被堵住一般發不出聲音,他雙手攥緊成拳,彷彿在忍受著痛苦的煎熬。
幾句話交談間,魏臻的三次情緒轉化都被凌飲弦看在眼底。
從剛開始的渺茫希冀、對邪靈的無比痛恨,再到此刻的囹圄掙扎,每一種情緒都不似作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