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往往的人流聚集在電梯裡，彼此心照不宣地共同維繫著沉默，泛白的燈光映照出不可言說的隱秘心事。
走出電梯，門把手上積了一層薄灰，不知為何，李元榷突然有些緊張，輸入密碼時按錯了好幾次，等到房門開啟，迎面而來的是昏暗的室內空間和源源不斷的冷氣。
“阿鳶？”李元榷試著喚了一聲。
無人應答，只有廚房裡傳來的陣陣滴水聲，他遲疑片刻，關了門伸手開燈，可試了幾次，頭上的頂燈總會在一陣閃爍後突然變暗。
玄關處有一座老式掉漆方櫃，擺放的瓶裡插著枯萎的白色待放鳶尾花，那是妹妹一時興起隨手從路邊摘下的，直到因此出現了過敏的症狀，才知道花原來是有毒的。
方櫃是他在廢品回收站找老張頭要回來的，內面畫著妹妹小時候的幻想朋友，顏色大多剝脫得厲害，角色原形來自於動物園和電視節目裡看來的模糊外形，猴子騎士為了救出猴子公主拔出香蕉寶劍與惡龍戰鬥的故事被有意畫成了連環畫，可惜創作空間不足，結局至今仍是未知。
搬家的次數越多，留下的回憶越少，在現代家居里保留古早痕跡未嘗不是一種對於往昔歡愉的刻舟求劍。
“哥，你回來了。”熟悉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黑暗中，阿鳶的頭埋在沙發的縫隙裡，長巾蓋在她的身上，起伏的胸腔伴隨著均勻的呼吸聲，白皙的腳掌在空中晃來蕩去。
“嗯。”李元榷換好鞋走進廚房，輕車熟路地清洗水槽里長滿黴菌的碗筷，時間彷彿回到了昨天。
順手開啟冰箱門，才發現裡面什麼像樣的食材都沒有，保鮮袋中的土豆長出了須芽，結成團塊的血水從保鮮膜一直延展到下方的隔柵。
他默默收拾好廚餘垃圾，下樓買菜的衝動愈發強烈，途經玄關，阿鳶懶散地趴在沙發上沒有動作，看樣子像是睡著了。
六月，梅雨季節帶來的潮溼氣息混雜著逃不掉的悶熱，到家前一場突如其來的降雨總能滋生趕路人的煩躁情緒。
李元榷赤裸著上身從淋浴間中走出，蒸騰的熱氣眨眼間被冷風吞噬殆盡，水滴沿著線條分明的健壯肌體緩緩滑下，擦拭頭髮的手頓了頓，他拿起桌上的手機。
電話那頭是令人浮想聯翩血脈僨張的肢體碰撞聲，老丘的汙言穢語和女人此起彼伏的喘息聲交織在一起。
“你他媽別動了…焯，等我打個電話先……”老丘呼吸沉重罵了一句，水聲漸響，“喂，兄弟，阿鳶在家吧？”
李元榷黑著臉把手機離遠了些：“對，如果沒別的事我先掛了。”
“欸別呀，等會…我靠，你他媽幹什麼吃的給老子夾緊一點……”清脆的巴掌聲後是窸窸窣窣的奇怪動靜，老丘笑得恣意，“聽說你最近交上新女友了？恭喜恭喜，蒼天有眼，有生之年終於不用看見你守活寡了……”
“不是，你他媽從哪聽來的？”李元榷皺眉，不耐煩地打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