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漫天，寸草不生，更遠處是荒涼的戈壁灘，天色大亮，但周遭事物的明度並沒有任何提升，彷彿崖間高懸的日頭只是一張慰藉人心的貼圖。
二人深一腳淺一腳走在沙丘上，粗糙的沙礫刮在臉上，如鋒刃般刺骨，李元榷卻似毫無察覺，只是盯緊了前方的灰色建築陰影，腳步越來越快。
“這地真不是人能待的。”老丘抱怨，弓身提溜著鞋，抖落出裡面的沙，穿上又走了兩步，索性破罐子破摔，任由細沙漏滿。
氣溫逐步攀升，陽光炙烤起大地，空氣極盡乾燥，呼吸稍微急促些就覺著有火苗竄進喉嚨，老丘喘著粗氣，擦了把額頭冒出的汗水。
“哥們！”老丘嚎了一嗓子，“前邊中轉站還有多遠？”
李元榷站在七百米外的沙丘上回頭瞥了他一眼：“快了，再走二十分鐘。”
老丘聞言瞪圓了眼珠子：“焯，我他媽都快渴死了，居然還有二十分鐘？”
“別叫！”沙丘上飛出的水瓶精準命中了老丘的頭，“總共四瓶水，你一人灌仨，水娃都沒你能喝。”
“知道兒子孝敬爸爸，謝啦。”老丘擰開瓶蓋一飲而盡，對著沙面已經消失不見的背影比出大拇指。
三十分鐘過去，李元榷到達建築腳下，老丘跟在他後面，剛想一屁股坐在地上，沙上冒出的熱氣讓他暗暗萌生了退意。
李元榷伸手按下了牆壁上的綠色按鈕。
“嘀嘀——”
尖銳的機械音突兀響起，然而大門依舊紋絲不動。
開關壞了？李元榷從揹包裡掏出上一個中轉站搜刮到的C4炸藥貼在門上，卻被老丘一把奪了下來。
“欸！犯不著犯不著，我來，你歇著去。”老丘打著哈哈，小心翼翼把炸藥塞回包裡，開始搬出工具箱修復電路元件。
李元榷見狀讓出位置，找到一處背陰地坐下抽起了煙，半晌才開口問道：“老丘，你真記得去工廠的路嗎？”
他抬頭，天空萬里無雲，不過也可能是沒有載入雲彩的貼圖，連太陽表面也看著像是附著了耀斑狀的馬賽克，於是一陣沒來由的怪誕感湧上心頭。
老丘忙碌的手頓了頓：“放心，自已家一樣。”
李元榷沒吭聲，只是狠狠掐滅了指尖燃燒到一半的香菸，不知怎的，這種時候他總能想到阿鳶，想到那個海灘邊獨自堆著沙堡的孤單身影。
隨著轟隆隆的巨響傳來，塵土飛揚，鐵門緩緩洞開，站臺空間裡的濃烈鐵鏽味迎面而來，待塵埃散去，一個鐵皮鏽蝕輪廓顯露在二人眼前。
“皮卡，人類文明智慧之光！”老丘歡呼雀躍，跑前跑後掀開車前蓋就是一通檢查。
李元榷沉默著坐在旁邊擦拭起霰彈槍，末了又清點起子彈數目，他總覺得現在的一切像極了遊戲裡大戰前的補給，但思來想去他只希望是自已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