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院

小說:恣言 作者:古丨年

我夢想擁有一方獨院,碧瓦朱甍,青枝翠蔓。徘徊其中,步履輕盈。待累了,就於古槐之下撫一曲長箏。靜看春花秋月,夏雨冬雪。一切,便如碎紅,讓時光生香。

世上最浪漫的事,莫過於我寫一首無色紅箋,隨你一彎黛眉清淺。儘管我羞澀如煙雨江南,依舊越盡千山慕雪,同你相見。然後乘一朵雲,和你看看美好的人間。

這等浪漫的事,所幸讓我遇到。遇到溫婉的你,我的獨院。那個藏在七朝之地東都鄉間的你,臨溪而立。

在這裡,我最喜歡看沿溪弱柳,綠水潺潺;而梗上農夫荷鋤,墾一畦田;街道間垂髫黃髮,怡然樂之。這裡與繁華沒有一點關係,但人們臉上洋溢的,盡是幸福。

我曾為他們寫下“驅禽婦阿去,策牛叟勞鞭。阿母炊香菸,星月俟我軒。”斜陽漸落,傍晚的這一幕。值得我展一方硯,於宣紙上,於心尖,珍藏起這份美好。

山川之美,古來共談。但我只要一場雨藍,羅幕輕輕寒,氤氳中你如曠世奇葩。

歐陽修曾這樣描繪琅琊“四時之景不同,而樂亦無窮也。”而你,一方石凳,長倚古槐。四季過盡,舊痕依在。你是一闕新詞,清新雋永。

於是便記起了玉谿生的那句“世間榮落重逡巡,我獨丘園坐四春。”

早春的你,百蟲靜臥,空氣中瀰漫幾分寂寥。但天公作美“空院瑞雪驚蟄,春公且去冬殘。”所有,春意萌發,悄悄而來。

陰蟲夏雨語,鳴蟬縈縈,燕子銜來銜去銜無風。如此,夏日的你,詩意盎然。我便撫曲陽春白雪,唱出紅塵聚散;看悠悠煙波,清淺如你。

秋影漸露惆悵,那顆古槐已慢慢落盡。於是我和秋日的你,共葬十里花魂的悲愴,惹來脅下雙翼的清香。在這蕭瑟中,我記住了。記住了你溫情的樣子,就忘記了所有。

紅泥火爐,綠蟻美酒。朱窗前,邀你“能飲一杯無”也體驗“詩酒趁年華”的不羈。冬日的你,如凌寒而開的傲梅,莞爾一笑。東風就偷偷換去舊年,冰澌溶世。我便知道了“堅守的寂寞,如黑夜;寂寞的以後,是花海。”

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有愛,便去追求;遇見,便不放棄。我越過青山隱隱,行過綠水迢迢。而這一生一世,所幸有你。

曾經那些春潮帶雨,是你夢中囈語;那些素花落盡,為我染一襲白衣。我想,這彎溪水,是你;這個小村,是你;這些唯美,是你。所以我深情注視著,入眼盡是明媚。

一路走來,才忽然覺得你來,清風與荷;你走,時光無痕;你哭,盈盈一水;你笑,紅袖輕揚。

其實所有美好,早已註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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