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無憂娘子這一單元大部分的劇情都是發生在夜晚,所以接下來都是連續幾天的夜戲。
這就導致謝江吟每天只能休息三四個小時,導演為了趕戲,簡直是不分晝夜的拍攝,工作人員還可以趁著換班的空隙休息休息,但謝江吟作為這單元的主演,只能陪著原麓和駱簡行熬著,好在這部戲對於三個初出茅廬的人來說都很重要,表面上看那兩個男主演對於重新補拍這件事誰也沒有怨言。
“謝老師好,這是我們簡行給大家訂的咖啡,您的我給您放在這裡了。”
凌晨兩點鐘,謝江吟在劇組臨時搭建的帳篷裡背臺詞,小助理則在一旁陪著她,至於萬夢簡,因為接洽商務的問題已經先行一步回公司了。
帳篷外突然被人輕輕拍響,小助理應了聲之後就見一個年輕的小哥拎著一個保溫袋彎腰走了進來。
謝江吟是認識他的,是駱風行的隨行助理,平時見面總樂呵呵的。
沒等他放下咖啡,謝江吟就寒暄了兩句主動過去接下了,臨走還送了小哥兩盒新買的暖貼,最近天氣越來越冷,這幾場戲又是在山上拍的,所以就更冷了。
拍戲不易,小助理幫謝江吟備很多暖貼,很多演員在寒冷的天氣拍戲的時候都會在身上貼上幾張暖貼,只要不影響外在觀感,導演一般是不會過問的,畢竟演員也是人,凍出病來也是會影響拍攝進度的。
暖貼很多,謝江吟就拿著到處送人了。
這也不算什麼,同是新人,誰也沒比誰高貴,來而不往非禮也,沒必要老是等著別人主動示好
所以進組這段時間謝江吟也為劇組訂了幾次奶茶和宵夜。
“姐,我看駱簡行的助理還挺貼心的,自從上次看到我給你拿了一杯美式,後來送來的就都是美式了。”
方圓從保溫袋裡取出一杯美式遞給謝江吟,又自顧自的喝了一口另一杯拿鐵,發自內心的喟嘆了一聲。
這寒冷的冬夜,來一口熱的可真是舒服。
看小助理陶醉的樣子,謝江吟有些忍俊不禁
“我也沒虧待你呀,怎麼可憐成這個樣子?”
方圓回過神,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這不是感慨一下嘛。”
謝江吟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都說了不用你一直陪著我,我去拍的時候你只管睡覺好了,等下戲了我再叫醒你。”
“那怎麼行?我可是在萬姐那裡發過誓的,要對你寸步不離!”
方圓說著瞪大了眼睛,一副說到做到的樣子。
這兩天這樣的對話偶有出現,但每次謝江吟都拗不過自已的小助理,最後的結果仍然是小助理支稜著黑眼圈陪著她一起熬夜。
就算是為了不辜負小助理的熬夜之苦,謝江吟也要盡全力將無憂娘子這個角色演好。
這麼想著,帳篷外恰好傳來了工作人員的聲音。
“謝老師,到點了,那邊都準備好了。”
兩人也沒耽擱,對著鏡子看了看妝發沒問題就朝片場走了過去。
今天的拍的這一場,是無憂娘子在蕭遠洲和賀潤之的誤導之下,以為自已費盡心思護著的“妹妹”被太師府的人發現了,慌忙之中顧不得許多,在月色朦朧中獨自一人上山察看情況,但她卻不知那大理寺少卿與那江湖遊俠一直跟在她身後不遠處。
在場記的幫助下,謝江吟幾人分別找好了定位。
伴隨著場記打板的聲音落下
謝江吟臉上浮現出明顯的焦急之色,她一身夜行衣,束著簡單的高馬尾,一路急行來到之前特地尋覓好的山洞處,等見到那黑暗中由洞口對映出來的搖曳的燭光,眼睛頓時一亮。
拉進的鏡頭裡,能清晰的看到她的眸子在那一瞬間充滿了劫後餘生,彷彿是心中害怕的畫面沒有出現的慶幸。
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這個豔色精絕的女人眉頭倏地皺起。
顯然,她發現了不對的地方,只需一剎那她就反應過來自已中計了!
她驀地回頭
黑暗中一直跟著的人也不再躲藏。
四周火把一一亮起,將這片叢林照的亮如白晝。
一張俊美無儔,猶如雕刻一般的面孔從樹後顯露在火光之下。
“賀-潤-之——”
謝江吟控制著自已的聲音,輕聲念出男子的名字,儘管讓那一道看似平靜的聲音中摻雜著一絲不甘。
劇本中的無憂娘子在這一刻知道自已在劫難逃,但她仍然放心不下山洞裡的“妹妹”。
面色蒼白的女子似乎是下定了決心,抽出隨身攜帶的軟劍就要殊死一搏。
謝江吟順利的抽出了軟劍,她才要像原麓的方向邁步做出攻殺的動作時,腳下忽然感覺到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整個人踉蹌著往一邊的樹叢摔了過去。
原麓驚的睜大了眼,想跑過來實在是離得太遠,那邊坐著的導演也猛的坐了起來。
山道旁邊是個斜坡,這下要是實打實摔了下去,受傷不說,臉上肯定就要破相了,也不知道系統能不能幫她“整整容”啊?
在這危急的時刻,謝江吟竟然還能分神想這麼多,不可不說她是個人才。
千鈞一髮之際,一隻大手忽的從一旁斜刺過來,緊緊的抓住了謝江吟的胳膊。
謝江吟被身後的人拉了回來,但來人力氣太大,像是來不及收力似得,隨著慣性,她的身體又被拽著摔了回來。
謝江吟只感覺自已的胳膊傳來一陣疼痛,然後在她沒平衡力的時候又猝不及防被連帶著摔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呃!”
聽著身下人喉嚨裡傳來的悶哼聲,謝江吟愣了一瞬飛快的的從駱風行的身上爬了起來。
反應過來的工作人員也趕緊湧了上來
“駱老師沒事吧?”
“謝老師,摔著哪裡了嗎?”
一道道詢問聲吵的人腦子都有些發沉
“我沒事,沒摔著,駱簡行拉了我一把,先看看他。”
簡短的敘述了自已的情況,拒絕了醫務人員的檢查,謝江吟放下了捂著胳膊的手指了指正在被扶起來的駱簡行。
駱簡行肯定摔得不輕,這山地雖然經過清理,沒有什麼大的山石以及蛇蟲之類的動物存在,但稀碎的枯木石子可是多的很,一個人摔下去就痛得不行,更何況兩個人呢?
謝江吟忍著疼痛的同時也在關注著駱簡行的情況。
好不容易站起來的駱簡行用手向後摸了摸,長度不夠,他什麼也沒摸到,但其他人卻清楚的看見他後背上透過白色的衣物洇溼出來的暗紅色血跡。
“駱老師後背流血了,趕緊的讓開,看看怎麼回事。”
好在劇組的醫務人員還都比較靠譜,處理起這樣的情況也沒有很困難。
駱簡行的傷口是被地上的尖銳的石頭扎進去導致出血的,索性傷口並不深,在工作人員的攙扶下,他皺著眉往山下休息室走。
謝江吟心裡很愧疚,駱簡行會受傷是因為她的不注意,她想跟過去看看,可她又不是醫生,什麼忙也幫不上,說不定還會添亂。
她跟著走了兩步,想到這裡又停下了腳步,目送著一群人離開。
但不知怎麼的,駱風行前進的步子一頓,似乎有所察覺,他轉過身往後看去
那一襲黑色勁裝的女孩呆愣的站在原地,看著他的眼神有些許的茫然,寒風一吹,叢林刷刷作響,更顯得她有些可憐。
駱簡行喉結微動,當你開始同情一個人的時候,或許就是淪陷的開始,他忽然就想到這句話,鬼使神差般的,他囑咐了一句話後,才在工作人員奇怪的眼神中離開。
“江吟姐,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方圓從遠處氣喘吁吁的跑來好一會兒了,見謝江吟還在出神,只好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謝江吟回過神
“我沒事。”有事的不是她
剛剛駱簡行臨走時說了句話,短短的七個字,卻讓謝江吟的愧疚更加的深刻了。
“別擔心,這不怪你。”
不怪她怪誰,她要是注意一些別摔倒的話,說不定他就不會受這無妄之災了。
想到這裡,謝江吟忽而扭頭看向剛剛讓她差點摔倒的地面。
一根黑色的,有手指粗細的電線靜靜地躺在那裡,在夜色掩映下,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她都能發現,導演自然也能發現。
身材偏瘦、脾氣卻不好的中年男人立刻大發雷霆。
“怎麼回事!場務呢!我不是說了把這條路清理出來嗎?”
“光知道領工資不知道幹活啊!”
他說著話的同時有兩個個工作人員慌亂的擺弄著地上那條裝置線。
於此同時導演的嘴還是在呵斥個不停。
謝江吟知道他是故意的,這麼大根電線擱置在這裡,導致了演員受傷,這肯定是劇組的責任無疑,他要是不擺個態度出來,不說受傷的駱簡行了,只怕謝江吟都會有意見。只是他怎麼發這麼大的火,倒是讓人意外。
即使這樣,謝江吟也不能主動上去為工作人員解圍,她雖然是受害者,可並沒有受傷,替別人原諒劇組的失誤,她做不到,長時間的社會經歷告訴她,少說少錯。
況且她算哪根蔥?咖位也不夠,還沒這麼大的臉呢,導演如果真的生氣,也不會因為她這個小小新人的話就消火的。
導演罵了半天,不見謝江吟說兩句話,臉色有些不好看,還是原麓看氣氛不好幫忙勸解了兩句。
這麼一弄,夜晚的戲肯定是拍不成了,導演直接宣佈了收工。
回到酒店裡,謝江吟心裡記著駱簡行的傷口,不過深更半夜的也不好去他那裡探望,只能等白天了再說了。
洗澡的時候,謝江吟照鏡子的時候才發現右手胳膊青紫了一片,手指印的模樣,看上去有點嚇人。
謝江吟試著捏了捏,挺疼的,轉念一想,好在這是古裝戲,穿上衣服什麼也看不見,不會影響拍攝,不幸中的萬幸,怕方圓知道了又大驚小怪,謝江吟乾脆沒吱聲。
第二天一早,謝江吟看到劇組群裡面的通知,說是先拍她的單人戲份,至於原麓和駱簡行,因為身體原因先休息兩天。
這也好理解,劇本里面蕭遠洲和賀潤之在無憂娘子時期簡直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鏡頭裡只要有原麓的地方,大機率都會看見駱風行。所以駱風行一受傷,他倆的戲份就得擱置兩天。
謝江吟對此沒有什麼異議,拍什麼不是拍?
導演對於她的要求變得更加嚴格了。之前拍戲的時候就算對她表演有些許的不滿意,也會保一條以備後用,但這兩天拍戲確實達到吹毛求疵了。
無憂娘子在被背後的人送進忘憂樓之前曾度過了一段刀口舔血的日子,所以打鬥的戲份比較多。
過於嚴格的要求導致拍攝進度變得遲緩,導演一反之前急轟轟想一天拍三集的樣子,現在一個鏡頭恨不得卡八百遍。
這個劇組裡,導演最大,他說什麼就是什麼,旁人也不敢多問,謝江吟只好陪著吊威亞,一遍又一遍的在武指的糾正下調整著姿勢,揮著手中的長劍。
這幾場打戲拍了整整三天還沒拍完,從凌晨三點到夜裡11點,除了中間三餐的時間,她幾乎是沒有一刻不在威亞上的,縱使謝江吟是鐵人王進喜,此刻也有些撐不住了。
“卡。”
間隔休息的時候,因為要換場景,謝江吟被攙扶著從威亞上放下來,還沒等坐下來就看見方圓忙的團團轉。
劇組的人就是這麼現實,見風使舵有眼色的緊,之前劇組的事務同樣很忙,但也沒見她們指使方圓幫忙,方圓才當助理,怕給她惹事,被人求上門才不好意思拒絕。
“方圓。”謝江吟招招手
“怎麼了江吟姐?”
大冬天的,圓臉小助理還出了一身的汗,聽見謝江吟的聲音,放下手裡的架子飛快的跑了過來。
謝江吟勾起唇笑了笑
“我喉嚨有些不舒服,你昨天幫我煮的梨汁還有嗎?”
方圓臉上露出難色 “好像沒有了,姐,要不我重新給你煮吧?”
自已喝完的,謝江吟當然知道沒有了,不過是找個藉口把方圓支走,免得在這裡還要做體力活。
酒店裡也沒有現成的梨,等方圓買完煮好估計也下戲了。
夜晚回到酒店
方圓幫她抹跌打損傷的藥,看她身上一天比一天多的青紫腫脹的痕跡,忍不住掉眼淚。
“江吟姐,我跟簡姐打電話說一聲吧,你這樣……”
看著原本光潔白皙的面板上,被藥油塗抹的顯得更添了幾分可怖的傷痕,方圓還是又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她圓圓的臉上又是氣憤又是心疼。
“哪有這樣折騰人的?再這樣下去,你的身體根本吃不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