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燕梅沒吭聲。
陳小青接著道：“這些年你姐過的一直不太好，本來你爸身體好的時候，退休工資還能補貼他們，後來你爸病了以後別說補貼了，你姐還倒給我們花了不少。”
王燕梅低著頭，讓人弄不清她到底在想什麼。
“我聽你三姨說了，你們在網上賣菜，賺了些錢。這超市盤下來得十來萬，你看上回給你的那十萬，能不能先借給琳琳，等往後超市賺了錢，再讓琳琳把錢還給你。”
陳小青的語氣很柔和，就如同王燕梅小時候哭鬧著非要去買西瓜吃，她媽溫柔的應了句：好，我們家燕梅想吃啥，媽媽就給你買。老闆，這西瓜多少錢一斤？
無數次，王燕梅接到王金蘭的電話催促要錢，要給爸做手術時。
她不是傻子啊，姐姐一喊拿錢就給的，是她媽在電話那頭用溫柔的語氣說：燕梅，你手裡要是沒錢就算了，反正你爸這個身子骨也撐不了幾年，你和富強別為難。
每每聽到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話。
她心裡就會攢起一股勁，哪怕是借錢，也要治好爸的病。
輕知初三那年，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穿著鞋子緊了扎的腳疼，可憐兮兮的問她：媽媽，為什麼不能給我買一雙新鞋子？別人都有新鞋子。
她騙輕知，你這個年紀要穿緊的鞋子扎扎腳，這樣女孩腳短好看些。
可那是別人家媽媽認為的，故意讓孩子穿紮腳的鞋子，覺得腳短好看。
她不是這麼認為的啊！她只是把家裡的一切都給了她爸治病，當時手裡連十塊錢都沒有，拿這句話當藉口！
王燕梅的胸口劇烈起伏著，兩隻手發麻，連帶著後腦勺也發麻起來。
陳小青試探道：“燕梅，人生在世，親情是最重要的。錢只是身外之物，後頭琳琳兩口子賺錢了，也會孝順你的。”
分明她媽還是跟小時候一樣柔和的語氣。
王燕梅卻覺得刺耳！
好似，這一刻才終於看清了一切。
她就像個傻子一樣。
縱是胸腔裡燃起了團團怒火，王燕梅的嘴上卻磕磕絆絆：“我，我……”
站在遠處聽完所有的許輕知，眸光一沉，原來這是鴻門宴啊。
趁她爸在前面看打牌，把她媽弄過來忽悠。
許輕知快步走過去，大聲喊：“外婆，外公，你們都在這啊。”
所有人回頭看她，眼神中還帶著點心虛。
許輕知走近過去，才看到三個人把她媽團團包圍在裡面。
王燕梅抬起頭，兩隻眼睛都是紅彤彤的。
許輕知向來道心很穩，此時心間一哽的疼，伸手把她媽拉過來，隨即從包裡掏出一根人參，笑道：“外公，你身體看起來比之前好了不少，我這次又帶了一棵人參來。”
她念情，初中在縣城補習英語，在外婆家住了一段時間，跟外公外婆走得近。
可細細想來，她媽有把她的生活費給外公外婆保管，每次她搭車要花錢，外婆才會給幾塊。而琳琳姐去學校讀書時，她親眼看到外婆偷偷給琳琳姐塞了一把錢，從來沒給她塞過。
逢年過節的時候，王燕梅給了他們多少錢，他們會拿一部分出來給她。
她從小到大都覺得，外公外婆對自己還是不錯的。
可人是個很複雜的動物。
便是家裡沒有兒子，也會更心疼留在家裡招了上門女婿的大女兒和大女兒生下的孩子，畢竟那才是王家的種。
而她，許輕知，姓許。
一旁的陳小青伸手想接過人參，笑著道：“輕知，你外公吃了你送來的人參，身體的確好了不少。醫生都說這人參藥效好，要長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