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頭,看著終於娩出的胎盤,承昀鬆了口氣,趁著她精神還算可以,也仍殘存一絲氣力,趕緊為她清理了一身的不適。
不得不再次慶幸她的心細,將所有分娩所需的物品都備齊了,否則他們倆可不是現在那麼輕鬆。
隨後,他將意識迷茫的顏娧擁入懷裡,二話不說地拿起鬱離醉,為她哺進了幾口酒水,半強迫地逼她喝下了幾乎半瓶,在她耳畔細語著。
“先養著體力,我儘快找個鎮子張羅吃的,沒事兒了,妳且安心睡下,一切有我。”
顏娧有氣無力緩緩頷首,這次真的累了,全身上下猶若被拆解後再裝回去的疼痛,瀰漫著四肢百骸,疼得她想哭也哭不出來的悲慘啊!
所幸酒水溫暖了胃袋,酒氣也隨著體內脈絡舒緩地執行,所有的疲憊在此刻一股腦兒地全湧了上來,攀著他的藕臂終於慢慢鬆了力道,沉沉地睡在他的懷抱裡。
承昀心疼不已地在她光潔的額際,一連落下了幾個淺吻,剋制著心中所有澎湃,不捨得將她放回錦被上,為娘倆掖好僅剩的一條薄被。
小娃兒安靜無聲地凝望著他,那眸光老成的小模樣,差點令他破涕一笑,是不是在孃親的肚子裡安靜過了頭?或者出生就遺傳了她的泰然?
也在此時,莫名地落下無聲的淚水,提氣時掌心不再若隱若現的緋紅,都在說明失去過她,她被鮮紅淹沒,了無聲息的模樣都是真的。
他不敢問發生了什麼,她能再次醒來已是天大的幸運,能看著她平安地產下孩子,對他而言已覺得用盡了畢生的氣運。
他不敢再回想,那種錐心刺骨的失去與刻骨銘心的疼痛一次足矣,只要她能活著,他可以什麼都不問。
捏手捏腳地不顧一切地以梁王府兵留下的刀刃刨了個大坑,將所有染了血漬的衣物錦被都給全部埋了。
只要她能活著,這些可怕的證據他可以全埋了,當作一切從沒發生過……
隨後,他褪下一身髒汙的衣袍,梳理一身的血漬與泥濘,用盡最後一個水袋時,他再次回到那個冷傲矜貴的男人,躍上轅座拉動馬兒,帶著一抹憂思往下一個城鎮前進。
受了那麼大的折騰,現在的她不光是需要吃食,更需要用藥,他們得儘快找到歇腳之處……
……
白堯駕車離開了畔苦嶺,進了徽縣察覺又有人馬跟了上來,只能又馬不停蹄地離開,一路不敢停歇地往冀州城前行,沒多久又迎來另一波從徽縣來的追兵。
再過不到十里即可離開東越地界,進到四國共治的冀州城,哪家的戍衛敢造次?可是老馬的腳步哪比得上身後訓練有素的軍馬?
走沒幾步路,幾匹荷著重甲軍馬已來到馬車前,長刀拘著轅座上的白堯,只見他不急不徐地以兩指掂起刀刃,羊裝不解地冷冷地問道:“官爺無故攔下我們夫妻倆的車駕,這是何意義?”
“尊駕何人?”為首的戍衛一見氣度非凡的白堯,也不敢太過造次,畢竟新皇登基各國來朝的官員不少,路上都能隨便碰上非富即貴的大員,哪是他們這些吃著官餉的能得罪得起的?
懶得表明身份,白堯解下腰上玉牌,拋予為首的戍衛,戍衛接下令牌,眸光倉促地描過上頭的文字,倏地童眸一縮,趕緊勒令收起武器,也趕忙下馬揖禮,不忘提出心中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