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之日,大雨時行。
今晨煙城外海飄起濛濛細雨,顏娧倆口子人趁著海象能見度不佳,藉著大霧遮掩完成了航程補給,在大霧散去前消失在海平面上。
補給船緩緩駛回港口,攀附在船旁的兩道身影迅即潛入水中,隨後從滿是礁岩的海岸邊上岸,躲在礁岩林立的石縫中換上乾淨的衣物。
一位矜貴毓秀的爾雅少年,輕搖玉扇緩緩從巨巖後走出,俊雅的機靈小廝揹著行囊,為主子打著傘一步一趨地跟在身後。
秋意將至,細雨如綢,海風驟行,人煙寂寥,來到煙城城外,見著正湊人頭前往暮春城的破舊馬車,便給了幾錠碎銀上車。
一路上即便馬不停蹄,也要一個日夜的路程,車上各自相安無事,小廝也做足了人形背靠的工作,把主子伺候得服服帖帖,現在安心地背靠著背小憩。
在離開北雍的最後一個驛站後,車上的人也熟絡了幾分,馬車內一名衣服都破了補了好幾個丁的莽漢,看著平頭正臉的兩主僕,不由得納悶問道:“暮春城現在亂得很,你們弱不禁風的兩主僕,吃飽撐著往那兒湊?”
承昀搔了搔頭,靦腆地細聲說道:“四國一向平穩,好容易出了點亂子,我家主子想去發發戰爭財。”
“戰爭財?”聞言,莽漢彷彿聽到大笑話般,大剌剌地笑出了一陣洪鐘般的笑聲,“你這膚白貌美的小少爺要往前線去發財?就不怕死在半路嗎?”
話畢,莽漢眼底閃過了一絲冷意,拇指滑過略顯粗糙唇瓣,勾著陰騭的弧度,彷彿看著待宰羔羊般的輕視,身旁的幾個同伴也跟著起鬨笑鬧。
一路上全都閉眼假寐的顏娧,澹漠眸光羊裝不經意地掃過發話的男子,嚇得一車人同時噤了聲。
“噓——”承昀急了眼地將長指放在唇間,不停地噓聲制止提醒道,“各位爺可都是收了噤聲銀兩的,可不能害得小的教不了差啊!”
莽漢不情願地撇了撇嘴,眼神示意眾人不可驚跑了眼前的小財神,好容易在煙城撈了這麼一個不說話就給錢的“大款”,不好好把握怎麼行?
眼下就快到暮春城了,下一個山坡就算完全脫離北雍地界,他們也可以動手綁人了,沒必要現在打草驚蛇。
連小廝身上的短褐都是錦緞材質,那家裡得有多殷實?把兩個人綁下來一定可以敲到不少銀子!
小廝看著是練家子沒錯,主子看著就是肩不能擔,手不能提的繡花枕頭,他們一舉拿下主子,還怕小廝不聽話?
而且說要去發戰爭財,身上一定帶了不少銀票啊!莽漢光想到小哥身上的銀兩就要全數落入他口袋,心裡美滋滋地冒著黃金泡泡。
“主子,喝口水。”承昀一臉討好地送上水袋,這可是車上幾人費了心思準備的,不喝點他們的足跡怎可能全部消失?
顏娧在那討好的眸光下,喝下了新增了蒙汗藥的茶水,隨後承昀也對口喝了些,兩人順勢羊裝昏睡過去。
在旁的嘍囉一見事成,踹了踹癱軟不醒的主僕,揚著壞笑喊道:“可以停車了。”
“嘁,叫老子別吵?”溫得熊也跟著憤憤不平地踹了踹承昀兩腳,“惹上老子還想去發戰爭財?先給老子發發橫財比較要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