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遇

有的人,明明自已都過的不盡人意,卻偏偏見不得這人間疾苦,當善良被刻進骨子裡,如若沒有一顆堅韌的心,很難堅持下去,在社會這個大熔爐的打磨之下,甚至有人被打磨的骨頭都不剩,但是社會的殘酷遲早有一天會讓你明白,如果你連自已都保護不了,其他的對你而言就不再有意義。

那年,墨寧才6歲,因為爸爸做生意被人騙,導致破產了,還沒腦子的把房子抵押出去,拿著錢去賭,自以為可以翻倍賺回來,結果被兄弟朋友設的賭局騙的輸光。家庭困難不會讓一個女人徹底死心,但是加上常年醉酒家暴,溫柔懦弱的媽媽終於受不了了,離婚以後就走了的了無音訊。法院雖然把墨寧判給了爸爸,但是他死性不改繼續賭,欠了一百多萬還不上就跑路了。追債的人把家裡搬空了,法院也把房子查封了。放學回家的小墨寧知道了這一切,沒有哭沒有鬧,就一直蹲在家門口,她覺得爸爸一定會回來接她的,就算爸爸暫時回不來,也會讓家裡的親戚幫忙照顧她。墨寧回憶起爸爸做生意風生水起的時候,每天都好多人來家裡,求爸爸幫忙,求爸爸借錢。可小小的孩子哪知道人走茶涼的道理,況且今時不同往日,她家破產沒錢了,現在家裡出事了,那些爸爸的“好兄弟”“ 好朋友”一個都沒有來幫忙,全部避之不及,之前借了很多錢給他們,如今連個還錢的人都沒有。

無家可歸的小墨寧在家附近徘徊了好幾天,也沒有一個親戚來接她。為了逼爸爸出現,追債的人天天來逮她。每天又冷又餓,蹲在路邊連個睡覺的地方都找不到,看見追債的人還要拼命的躲,小墨寧無助的哭紅了眼,哭喊著“嗚~爸爸、媽媽你們去哪了?為什麼還不來接我?”。因為幾天沒有上學,老師聯絡不到墨寧的父母,只能聯絡她的外婆了。年邁的外婆收到訊息趕來時,就看見垃圾堆旁邊渾身髒兮兮在翻食物吃的小墨寧,外婆被這一幕震驚到泣不成聲“墨寧...外婆...來...接你了...”。

在外婆家住了半個月,小墨寧連上學都是等全校人走光了才敢悄悄的出來,回家的時候都要繞好遠的路,怕被追債的人抓住。追債的人也不是傻子,天天蹲守在校門口,還是發現了墨寧的新住址,不斷上門鬧事。外婆只好帶著墨寧去親戚家借住,可是都住不了幾天,因為追債的人總是來騷擾,親戚們怕惹事,誰也不願意繼和祖孫兩有任何牽扯,都把她們拒之門外。外婆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常年吃藥,沒辦法找工作養活兩個人,只能託人賣了市裡的房子,半夜帶著墨寧回到了老家,至少村子裡還有一個破舊的老房子和幾畝地可以種菜,不至於餓死。

炎熱的夏天裡,外婆在菜地裡種菜,懂事的小墨寧為了減輕外婆的負擔,每天大清早騎著一輛小破腳踏車去送報紙送牛奶,村裡能打的零工就沒有她不會的,還經常一個人在河邊撈魚,小小年紀就是個捕魚高手。用她的話來說就是:“就沒有我不會的事!能力都是餓出來的,到了絕境什麼都會無師自通了。”

墨寧低頭看了看水桶,今天的魚太少了,還小。“唉,這麼點魚,自已吃還行,拿去賣可能沒人要,還是去下游看看吧。”小墨寧拎著水桶來到下游發現靠近岸邊的水裡有個麻袋,出於好奇心開啟來一看,居然是個被綁著的小男孩,把墨寧嚇得坐在了地上,上前探了探,還有呼吸,還活著。雖然很想送到醫院,但是這種被綁著裝麻袋丟河裡的情況肯定是遇到很可怕的事了,絕對不能送到醫院,萬一再被壞人發現了,他更活不了。“我們現在都自身難保了,可不能再折騰了。”機智的觀察了一下週圍的情況,確定沒有人,墨寧才把人背到了家裡。

飯桌上,外婆一臉嚴肅的看著埋頭猛吃的墨寧“丫頭,你一晚上鬼鬼祟祟的,老是跑去後院的糧倉,到底藏了什麼?趕緊老實交代!”

墨寧雖然嘴小小的,吃飯速度特別快,嘴塞得滿滿的像只小鼴鼠,突然被外婆一問,嚇的噎住了,趕忙放下碗筷,猛地喝了一口湯順氣。“外婆,你說過,明明自已都過的不盡人意,卻偏偏見不得這人間疾苦的人是個傻好人,可是,我就是這樣的傻子,今天我去釣魚,在下游看見一個被綁著裝在麻袋裡的小哥哥,我把他帶回來了,我不敢告訴你,也不敢送去醫院。我怕惹禍,可是我不願意眼睜睜看著能救的人死了。” 墨寧淚水頓時模糊了眼睛,低頭哽咽卻不敢發出聲音,也不敢看外婆,怕外婆生氣,緊張的摳手指。

“唉!你這孩子真是懂事的讓人心疼,從小哭都不敢大聲哭出來。”摸著墨寧的頭,溫柔的說道“外婆不怪你,因為換成外婆也會救的,還是外婆教你的呢,要多做好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外婆信佛,每天燒香,就是為了給你爸爸積德,盼著他改邪歸正,早點回家,我們一家人能平平安安、整整齊齊的過安穩日子。”

看著糧倉地鋪上躺著渾身發抖冒汗的小男孩,外婆上前摸了摸他的額頭“這孩子發燒了”。

“我給他喂吃過退燒藥了,但是沒用。我也不敢送他去醫院,怕被綁他的壞人發現。”墨寧一臉擔心的看著小男孩。

外婆想了一下鎮定的說“我把他抱回屋裡,你去村頭診所把老軍醫爺爺請過來,說你表哥發燒了,讓他來看看。” 聰明的小墨寧秒懂外婆的意思“好的,無論誰問,我就說,我和表哥一起去河裡撈魚,他掉水裡發燒了。”然後一溜煙的跑了。

不一會,墨寧拉著滿頭白髮的老軍醫來了,雖然年紀大了老軍醫依舊精神抖擻、步伐矯健,渾然一體的軍人氣質刻在了骨子裡。外婆焦急的說“老戰,快看看我外孫,掉河裡了,現在高燒不退。”“好的,桂香同志,彆著急。”在床邊坐下就開始給小男孩檢查身體進行診斷,給他量體溫時拉開衣服發現身上滿是被人毆打的傷痕,外婆和墨寧也被嚇了一跳,而老軍醫雖然已經退休多年但是出於職業的敏感度一下就看出了這傷的不對勁,安靜麻利的給小男孩打針、包紮上藥。

治療結束後,老軍醫收拾好醫藥箱走到大廳,一臉嚴肅的說“桂香同志,這孩子的來歷怕是不簡單吧?你要是信得過我老戰就說出來,我說不定還能幫你出出主意。”

外婆一臉為難的看了一眼墨寧,“這孩子是今天墨寧去撈魚,在河裡下游發現的,當時被捆綁著套在麻袋裡,身上也沒有任何證明身份的東西。”

老軍醫聽了若有所思,“可能是被綁架撕票了,還是報警吧,不管是什麼原因,他現在的處境並不安全,還是送到派出所比較好,這樣也可以儘快找到他的家人。”

第二天,小男孩退燒了,身上的傷也慢慢好了。但是一直不說話,也不哭,瑟瑟發抖的躲在房間角落,不肯吃東西。墨寧看著他心裡非常難受,小心翼翼的端著碗上前靠近他。“不要怕,這裡是我外婆家,壞人不在這裡。戰爺爺說你有可能是被綁架的,所以不要擔心,你的家人沒有拋棄你,你爸爸媽媽一定會來接你的,你很快就可以回家了。”墨寧邊說邊試探著喂他喝粥,他看著墨寧遲疑了一下終於吃了。不管他有沒有反應,墨寧都一直陪著他,給他說外面發生的事,也只有墨寧可以靠近他,墨寧送的飯,他才肯吃。

為了幫他找到家人,老軍醫和外婆還是去鎮上的派出所報案,派出所的民警來到家裡詢問,但是問他什麼都是一臉恐懼的搖頭,看來可能受到驚嚇不記得了,因為他什麼話也不說,沒有一點線索,派出所只能按照規定,把孩子先送到福利院,可是小男孩死活不肯,死死拉住墨寧,不肯分開。“外婆!實在不行就讓他留在我們家吧。”外婆也心軟了答應留下小男孩,但是按照規定,失蹤兒童找不到父母的只能先送往福利院安置。

可是小男孩不願意呆在福利院,一直不肯吃飯,甚至餓到只能輸液。他十分聰明,一次又一次的逃出來,鎮上的福利院離村子很遠,足足30公里,小男孩一路跑到墨寧家。一被找回去他就繼續絕食不吃飯,跑了十幾次以後,福利院和派出所的工作人員只能和外婆商量,暫時把小男孩寄養在這。外婆不識字,小男孩的名字還是墨寧絞盡腦汁翻了半天字典取的,“你就叫墨致遠吧,我叫墨寧,我們合起來就是寧靜致遠。”

當初,墨寧的爸爸跑去京城躲了半年就回來了,聽說娶了一個給人當小三的女人,那個女人年輕漂亮,為了躲原配只能趕緊找個人結婚,順便給孩子解決戶口問題,她的金主不僅幫墨寧的爸爸還清了債,還給了他一大筆錢,讓他帶著小三和一對剛出生的龍鳳胎回來避風頭。他們在市裡開了一個製衣廠,還買了一棟小別墅。外婆帶著墨寧去找過爸爸,可是爸爸根本不認她,畢竟當別人的便宜老爸還能吃軟飯,他狠心的說以後和她們再無半點關係,他那個潑辣的新老婆更是直接拿著掃把,把兩個人往門外趕。

春去秋來,12年過去了,墨寧和墨致遠兩個小不點都高考結束了。當年那個沉默的小男孩終於被墨寧暖化,開口說話了,雖然話不多,也和其他正常孩子一樣了,可是依舊沒有找到小男孩的父母。墨寧帶著墨致遠在村裡把能賺錢的小活計攬了個遍,只為能幫外婆分擔一點家庭的重擔。整個村子的人都喊墨寧“錢串子”,可墨寧不在乎,每天除了上學時間都在送牛奶報紙、釣魚、端盤子、洗碗,只要能賺錢的活都幹。

他們所在的村子叫南山村,雖然偏遠,可是風景好,這幾年慢慢的被開發成了旅遊景點,還經常有劇組來拍戲。一到節假日,南山村的孩子們就到村口當“小導遊”、到劇組當群演,墨寧這個“錢串子”也不例外,甚至還拉著外婆在景區門口擺攤做生意,所以小小年紀就練就了一身演技和生意頭腦,但凡有劇組來就沒有她接不到的活,打不了的雜。

雖然,墨致遠不願意與人溝通,但是隻要是墨寧說的他都答應,墨寧去哪他去哪,因為長相精緻、演技線上,兩小隻在劇組裡混成了常駐群演。甚至有人找他們拍宣傳片,因為景區準備招商引資開發成大型影視城,所以需要拍一支宣傳片。

可是就在開拍這天,兩個人的命運發生了極大地改變,墨致遠的家人突然找到拍攝現場把他接走了,兩個人甚至沒有機會告別。因為墨致遠拍不了,導演臨時從現場將就找了一個外形陽光的男生秦暮和墨寧拍宣傳片。

墨寧焦急的跑回家,外婆才告訴她:“其實致遠的家人已經聯絡過他很多次了,致遠一直拖著不願意走,我們怕影響你高考,也就沒有告訴你,這次是因為他的爺爺病危了,要他馬上回去。”

“外婆,致遠哥哥的家在哪啊?有沒有留聯絡方式?他開學前能趕回來嗎?”墨寧一臉緊張的追問。

外婆回想起,接墨致遠的人用那種鼻孔看人的態度趾高氣昂的警告,丟了一箱錢,要求她們以後與墨致遠斷絕往來,保證對墨致遠曾經在這生活的事情守口如瓶的那一幕就難受。“小寧,以後你和哥哥再也沒有機會見面了,也不要去找他,他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相遇是緣分,而分開也是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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