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有我在無人能欺你(1 / 2)

蘇慈意的話,讓江承宴漸漸地失去了笑容。

她看著外面飄飄的細雨,目光悠遠,唇角的弧度略顯輕嘲。

“你看到這雨了嗎?它落下來的時候是有地方去的,它的去處是枝頭、是屋頂、是土壤、是世間萬物。”

“連這雨都是有歸宿的,可我沒有。”

“我媽媽走後,我就是一個人了。”

蘇慈意也曾經想過。

如果有朝一日她替媽媽洗清了冤屈,復完了仇,那麼接下來的日子她該如何過下去呢?

蘇慈意想不出來。

她現在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唯一支撐就是為媽媽報仇雪恨。

如果把這最後一件事情做完,蘇慈意想,她大抵也不會想活著了。

她就那麼窩在搖椅上,蓋著江承宴的外套,腳尖輕輕點了一下地,搖椅就跟著她又微微晃動起來。

蘇慈意順勢斂回了眸子,她託著腮,那雙澄澈的眼裡裝滿了不屬於她這個年紀該有的厭世和漠然。

“我是在八歲的時候被送到鄉下的,我走後不久,我媽媽就死了。”

“她死了,我就也去死。”

割腕,跳河,上吊,服毒……

都試過。

“我一次次地去死,但一次次的沒死成,我到底還是被救下來了。”

“被救下來以後呢?我就沒日沒夜地學醫術,我的童年裡有的只有藥材、醫書、銀針,其他的什麼都沒有,於是才有了現在的我。”

蘇慈意說話聲音很輕,平靜得像是在敘說的是別人的故事。

江承宴在一旁看著她,喉結緊了緊。

他的眼神晦澀不明,聽著蘇慈意繼續說道。

“我的八歲就是我人生之中的割裂點。”

“八歲以前我天真無邪,生活爛漫得像是童話裡的小公主。八歲那年我就像是被打入了地獄,那時候除了我媽媽護著我以外,其他那些我相信著的人都想我死。”

“那個時候,我才八歲。”

說到這裡,蘇慈意停住了。

她抬起眼來,笑得很是諷刺,“所以,江承宴,你憑什麼讓我相信你。”

這句話,是陳述句。

不是詢問,也不是反問。

在那一瞬間,江承宴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臟有一陣的窒息。

就是這一瞬間。

現在的江承宴不會知道,在他今後的幾十年中,每每想到這個時刻,他都會一如既往地感到心痛。

他張張嘴,喉中卻像是梗住了什麼似的,酸澀得很。

江承宴:“抱歉。”

唯有道歉。

蘇慈意斂起了那諷刺的笑容,不再看江承宴,而是坦然地用他的外套將自己包裹起來。

好像這樣就感受不到冷意一般。

“你不用道歉,這樣會讓我覺得你在可憐我。說來,你才應該好好操心一下你自己在江家的處境才是。”

蘇慈意平鋪直敘,淡淡懶懶的音色敲在耳膜上,顯得格外溫潤柔和。

她沒有想要挖苦江承宴的意思,而是實話實說。

畢竟身為名正言順的江家大少爺在家宴的時候連餐桌都上不得,想來江承宴的日子也比她好不到哪兒去。

像江家這樣龐大的名門望族,內部對於錢權的廝殺只會更狠厲,更不擇手段。

江承宴沉默半晌,悄然隱去了深邃的眼底環繞著的看不清悲喜的波光。

他看了一眼蘇慈意,薄唇猶豫過後還是輕啟,“我們的情況算是差不多吧,現在再差也差不到哪兒去了。”

“因為,我不是有了你麼。”

夜色濃濃,江承宴和蘇慈意四目相對。

他看見了女人眼中盛著的微微錯愕,世界都彷彿在此時變得靜謐下來。

蘇慈意倉惶挪開了眼,胸膛中那顆跳動的心卻不由自主地撲通撲通加起了速。

她的臉上迅速地浮現出兩抹可疑的緋紅。

感受到江承宴的灼灼眸光還停留在自己的身上,蘇慈意破天荒地有些亂了手腳。

她匆匆忙忙地起了身。

連忙將身上裹著的江承宴的外套丟還給了他,扔下一句。

“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

腳步急若流行,一刻都不曾停留,直接離開了露臺。

江承宴坐在原位,看著小女人那恨不得腳上抹油似的模樣,薄唇勾了勾。

這個女人平日裡堅韌又高冷,可是碰到這種情況卻總是愛當縮頭烏龜。

真是溜得比誰都快。

樹影搖晃。

江承宴的眸子凝成千萬個閃耀的色彩,似冷似暖似幽似幻,又似經久的深潭耐人尋味。

他查過蘇慈意的資訊。

但她那些過往被人刻意地抹去了,他查不真切,所得到的只有寥寥無幾的無用資訊。

不用說也知道,那是蘇慈意自己掩蓋了那些悲苦的過去。

江承宴喉結一滾,煙癮莫名犯了。

他從口袋中摸出煙,咬在了嘴邊。

“咔噠”一聲,打火機的火光跳躍。

菸頭點燃。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濃烈的煙味順著入了肺。

白煙吐出,江承宴眯起了眸。

他知道她以前的日子不好過,但沒有想過原來那麼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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