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接妹妹去了。”
一個8歲的小男孩站在屋簷下拿著一把比自已還高的黑色雨傘,衝著屋子裡平淡的說了一句。
屋子裡沒人回答他的話,傳入他耳中的只有混雜著男人粗獷的喘氣聲和女人嬌弱的低吟的雨聲。
“嘩嘩譁……”
大雨傾盆而下,直直的撞向人間。
男孩開啟傘,走出屋簷。雨水猛得打在傘上,好似隨時都能撕開這把破舊的雨傘。
“轟!”
一道雷鳴響過,似乎在恥笑男孩的弱小。
他的身子晃了一下,隨後穩穩的站住,緊緊的握住手中的傘。他邁出了第一步,接著是第二步,第三步。
他踩著地上被雨水浸溼的樹葉,頂著狂風,走出了這個早已破敗不堪的家。
院落中,一個半人高的缸裡,靜靜的開著一朵睡蓮,美的不可方物……
因為是步行的緣故,等他到學校時,原本就不怎麼亮的天便徹底黑了下去。
學校門口已經沒人了,只孤零零的站著一個小女孩。
她的後背緊貼著牆,胸前的紅領巾溼了一塊,顯得異常鮮豔。
“爺爺,我哥哥來了。”她朝著身旁的老人揮了揮手,甜甜一笑。揹著書包,冒著雨,衝到了那把傘下。
雨好像沒有那麼大了,風似乎也不再刺骨了,她貼著男孩,抱著他那隻沒有打傘的左手。
“哥哥,今天學校裡有人罵媽媽,我揍了他們一頓。”
她神氣的挺起胸脯,雄赳赳氣昂昂的像極了一隻攆著小孩跑的公鵝。
男孩知道她打贏了,否則她此刻一定會像霜打了的茄子。一邊哭哭啼啼的喊著他們欺負人,一邊在腦子裡想著家裡有沒有趁手的木棍。
“遇佳最厲害了。”
他嘴上這麼說著,心裡卻為妹妹操碎了心:小小年紀就這樣善武,也不知道將來哪個男人敢娶她。不會要養一輩子吧?這是砸手裡了啊。
“餘情!”
女孩鼓著腮幫,狠狠的掐了一下男孩,她明顯是生氣了,“你為什麼喊我名字不喊我妹妹?我很丟人嗎!”
“啊,對。不,啊呸,”男孩被掐的打了一個激靈,回過神,“餘遇佳很繞口啊。”
餘遇佳看著他那一副若有其事的側臉,狠狠的跺了跺腳,“妹妹兩個字和我名字有什麼關係,你就是不想喊!”
她鬆開抱住男孩胳膊的手,突然向馬路對面跑去。
“我以後也不喊你哥哥了,再也不見!”
女孩這突來的一下餘情屬實沒有想到,他看著那小小的身影突然一愣。
路的遠處有著一道模糊的身影,它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了。
如果不仔細觀察根本注意不到它的存在,那是一輛飛馳而來的黑色轎車!
該死,為什麼不打燈!餘情瘋了似的向前跑去。狂風將傘面吹翻,巨大的阻力從傘柄湧到手心。
“哐!”雨傘從手心滑落,被風頂向一輛電動車。那輛車的主人顯然沒有反應過來,他被這一撞,連人帶車的摔落在地。
“餘遇佳!”餘情撕裂的吼著,他的聲音如洪鐘,響徹整個街道。
“哥哥?”
女孩轉過身去,明顯是被嚇到了,她不明白哥哥為什麼突然嘶吼。
那是一種絕望的,帶著焦急的怒吼,彷彿是一頭身臨絕境的幼獅,惶恐卻又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