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來了

按照深棠郡的風俗死者要在家停靈三天,以便家屬好友、知交親朋們弔唁瞻仰遺容。第四天一早就會起棺下葬。三天裡前來弔唁的賓客絡繹不絕,起碼達到數萬人。全球一百二七家分公司,三百多分部得到訊息都派有代表前來,有些還正在路上。加上生意上的朋友、合作伙伴、客戶、知交好友、戰友、當地官方、媒體等,就連素不相識慕名而來燒香拜禮的人都有數百上千。一直到二十三號早上家屬已經著手起棺下葬了還陸陸續續不斷有人到來。還有很大一部分人已經發來訊息正在趕來的路上,這些基本上都是沒有專門通知,而是得到資訊自已過來的。

任春有些為難了,兩天前她就決定了讓父親的靈柩在家多停留兩天,不能讓那些誠意滿滿專門遠道而來的朋友撲個空,可是被知道訊息的任天梁一口否決:死者為大,按風俗禮節,準時起棺。任春雖然是任天峰的長女,也是夏正集團的首席財務官。但任天梁才是這次喪葬事宜的主事人,他是任天峰的堂兄,比任天峰還大著十歲,還是牌樓村的村長,也是任姓宗族裡的長者,在這方土地上他的威儀不容置疑。

不過任春還是走到他面前,恭敬的說:“任叔,你看賓客不斷的在到來,還有好些朋友發來訊息說明後天就到。我們還是把父親的遺體再停放兩天吧?”

“不行!”任天梁看了任春一眼,只簡單的回答了兩個字。他正在指揮房下子侄著手蓋棺封頂,準備繩索木槓等物品,就等雞叫三遍後起棺下葬。

“就算按照鄉風民俗也是可以在家停棺五天甚至七天,也沒有哪條規定說人死後三天一定要入土的。可您老為什麼一定要堅持三天就下葬?”任春問道,她依然想要跟任天梁商議再多停兩天。

“因為你爸要求回來安葬,要求我主理他的身後事,而這裡是牌樓村任氏宗族,不是在你們的集團公司裡,不是在你們的科技園區裡,在這裡,我說了算。”任天梁的表情一如往昔,無喜無悲。這個回答不讓人滿意,甚至就根本沒有回答問題。

“唉,我說任叔,雖然您是村長,是宗族裡的長輩,可我們姐弟才是直系親屬,只有我們才有資格決定什麼時候安葬。再說三妹還沒回來呢,她要明天才到,您總不能讓她連爸爸最後一面都見不到吧。另外還有好些朋友發資訊說明天到,這讓我們怎麼交代?”任夏是任天峰的二女兒,人如其名,性格火爆還囂張跋扈。她口中的三妹叫任秋,和她是同父同母,而她們和任春則是同父異母,她們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叫任冬,那是小媽生的。任天峰一生娶了三個老婆,但都在十多年前相繼去世,所以儘管任天峰擁有無盡的財富和偌大的名聲,他的晚年卻是悽惶孤寂的,還疾病纏身。

任夏邊說邊一瘸一拐的向這邊走來,邊用雙手揉捏著自已的肩膀和膝蓋。按照風俗禮節所有來上香拜禮的人,死者家屬都是要打跪謝禮的,應該是由於來的人太多,還的禮也多,所以整個人都身體麻痺了。雖然任天梁也是自從任天峰死的那一刻就一直沒離開過,無論白天黑夜,他就搬了把椅子坐在任天峰的棺木旁,不管是誰彙報什麼事情,發生什麼情況,他就坐在棺木旁處理所有大小事宜,主掌一切。不過他不需要像任春、任夏、任冬他們姐弟那樣跪在棺材前給客人還禮,所以儘管身體非常疲憊,卻依舊精神奕奕。這也正是任春姐弟三人感到佩服的地方,因為白天賓客雖說很多,他們要一直忙著答禮,但到深夜或凌晨的時候,他們總還能抽空眯一小會,而任天梁自始至終那真的是沒合過一眼。這其實也挺讓他們詫異的,他們知道父親和任天梁的關係很好,但他也用不著像孝子一樣,甚至比孝子還孝,守著靈柩三天不合一眼。根本沒必要的。

而這也是任夏到現在才來找他說這事的原因,確實把她都感動到了,要是擱在往常她早就直接下命令了。不過任天梁對於她的話置若罔聞,不要說回答,就連看也沒看一眼她。眼睛只是看著那些幹活的人。任夏討了個沒趣,心火開始上升,卻又不知道如何應對,愣了片刻忽然對那些幹活的人大聲說道:“各位叔伯兄弟,謝謝大家幫忙,不過我們姐弟決定讓我爸的遺體在家多停留兩天。所以請大家暫時停下來,過兩天再請大家來幫忙,謝謝,謝謝。”任夏說完看著那些人,然而那些人像是根本沒聽見她的話,一個個無動於衷。又好像剛才不是她在說話,只不過是隨風颳過來的一陣煩人的鳥叫。任夏壓著的火氣蹭的一下冒上來:“我說你們這些人怎麼回事,這是我家,我叫你們走聽見沒有?再不走我就要報警了。後面也不需要你們來幫忙了,我們會叫人來打理一切。”此時掛在牆壁上的鬧鐘正好敲過三下,按照當地風俗,在天亮前是必須要安葬下去的,夏季的天亮的比較早,四點半天就會放亮。而靈堂距離墓地最少還有半個小時的路程。所以任夏一說完,任天梁就站了起來,對著旁邊一個拿著木槓的白麵大漢說道:“天曉,蓋館。”“是。”黑麵大漢任天曉放下心手中的木槓,招呼幾個族人去拿放在棺材底下的棺材蓋,準備蓋棺。

任夏說了三次話沒有一個人搭理她,好像她不存在,當她空氣一樣。她的火氣就像是決堤的洪水一樣一發不可收拾,任憑任春如何勸解都沒有用,拉都拉不住,一下子躥到任天梁面前大聲的呵斥道:“任天梁,唉這是我家,不是你的村部,不是你家,想耍威風回你家去。——小冬,把電話拿給我,我要報警。”她最後一句話是對依舊跪在靈前的任冬說的,任冬自從他爸死了他進入靈堂的那刻起就很少說話,從不發表意見,仿似對任何事情都漠不關心,他也沒有理會任夏的命令。任夏更加的怒不可遏,朝著任冬吼道:“沒用的東西。”說著就要自已去拿手機。

任天梁自始至終沒有看她一眼,更沒有理會她,只是對著正在拿棺材板的兩名年輕人和站在邊上幫忙的兩名年輕人說道:“任一、任方,還有任平,任安,死者不得驚擾,你們拿著木棍,誰要是敢在此尋釁鬧事,給我亂棍打出去。”四個年輕人聽了立即放下手裡的活,站在邊上的任平和任安馬上走到任夏背後,盯著她說:“夏姐,請你安靜點,不要鬧事,不然我們就請你出去。”任夏快要瘋了,瘋的有點懵,這叫什麼事?在自已的家裡,在自已父親的靈柩前,自已這個女兒竟然要被人打出去。她嗖的一下轉過身來,任安任平一看苗頭不對,還沒等任夏發飆就一人一邊架著任夏的胳膊向外走去,任憑任夏如何吼叫如何掙扎都無濟於事,夾著她的兩個胳膊像兩個鋼鉗一樣剛勁有力,紋絲不動。拖著她朝外面走去。任安任平走到門邊正要出去,卻迎面碰到四個人想要進來,門裡的人想要出去。門外的人想要進來,大家抵在門邊僵持了幾秒鐘,任安任平對視了一眼,拉起任夏向邊上讓去。任夏一看來的四個人似乎非同尋常,也就沒在吵鬧,安靜的立在一邊。

來的三男一女全是深溝鼻藍眼睛深褐色頭髮,不同於夏國人的黑頭髮與黃面板,他們都是外國人。雖然之前前來弔唁的賓客裡有不少外國客戶友人,但都有人引薦陪同,而這些人從前到後居然無一人相識,更無人陪同。任天梁也不認識,他只好吩咐邊上的任一說:“任一,去請你董叔來。”董叔叫董子旺,是跟著任天峰一起創業打江山的,只比任天峰小一歲,他們在一起共事將近四十年。任天梁在牌樓村和任氏宗族裡是說一不二的人物,而董子旺在夏正集團裡的地位就等同於任天梁在牌樓村的地位,一樣的說一不二。任天峰的死訊任天梁就只報給過一個人,也是唯一報過訊的人,那就是董子旺。其他再也沒有跟任何人報過任天峰的死訊。任天峰死的比較突然,所以連在國外出差的三女兒任秋都來不及趕回來見一面。任天峰是應白狐鎮政府邀請去參加由他本人資助修建的白狐中學落成使用典禮的,白狐鎮是深棠郡比較大的一個鎮。而牌樓村是白狐鎮最大的自然村。他參加完典禮就順道回家看看老房子,順便找任天梁說說話,誰知舊疾突發,忽然死去。董子旺接到任天峰的死訊也是驚愕莫名,不知所措,他也只是通知了任天峰的四個兒女,然後就匆匆的趕來幫助料理後事。一直忙到今天凌晨一點多,人老吃不消才去房間裡迷瞪一會。

四個外國人見任一任方讓向一邊也就不再客氣,大步跨進靈堂。走到任天峰的靈柩前深深的鞠了三個躬,上了香。然後直直的向任天梁走去。他們的陣型始終不亂,一人在前,三人跟後。領前那人身形魁梧高大,六十多歲的樣子。走到任天梁面前脫下帽子略微低頭笑著打招呼:“您好,您是任天梁先生,這裡的主事人?”

“是。”任天梁也微微頷首,但只是輕輕的回答他的問題,既不問來人是誰,也不問所來何事。

“幸會,我想和閣下談談。”來人依舊微笑著說,並伸出右手要與任天梁行握手禮。

“對不起,你我素未謀面,既無往來,更無交情。實在是無話可談。您請這邊歇息,稍待自有人陪您說話。”任天梁淡淡的說道,沒有伸手相握,對來人相當的無視,場面顯的有些尷尬。而來人似乎對任何場面都司空見慣,善於把控任何場景,自然的縮回手,哈哈一笑,擺手制止了後面那個想要發作的光頭大漢說道:“抱歉,在下冒昧了。請容鄙人先作個自我介紹。我是------”這時側門突然開了,董子旺睡眼惺忪的走了出來,他抬眼看了下面前的四個人,兩步就跨到那人面前,仔細的看了下,又揉揉眼睛,這才疑問的口氣問道:“你是特雷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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