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道長請自重
陸凡和郭奉一直在莊園中逗留到傍晚。
兩人都想盡可能多知道一些北帝黑律的細節。
郭奉的同僚必然不可能說,他也不敢問,畢竟這是皇帝命令眾人修的法。
官場上的事太過複雜。
陸凡只是單純的求知慾。
倒不是說想修這門嚴格的變態的法,而是想豐富自身見識。
自從和張仙立熟識後,他更加堅定【加快速度完善修行世界觀】的想法。
完善世界觀不是修行,沒什麼求穩求慢一說。
早了解就早豐富自己的見識。
面對兩人的死纏爛打,嶽風甚是無奈。
在這件事上他秉承一視同仁的念頭,不論郭奉還是陸凡都一樣。
修行這北帝黑律是皇帝的命令,雖說沒有要求他一定保密什麼的。
出於性格使然,嶽風不會向任何人提及和大老闆有關的一切。
包括不限於爹媽、上下級、老婆兒子等。
他是個武將,而且是常年在外領兵的武將!
最終,他實在被折磨的受不了了,連連擺手:“今日且先作罷,你們再不回去就宵禁了,屆時孝先怕不是又有藉口留宿勾欄。”
這是要送客的節奏。
兩人對視一眼,無奈只能齊齊抱拳告退。
離開莊園的路上,剛一出結界郭奉就忍不住衝陸凡說道:“陸兄能猜出嶽將軍為何如此避諱莫深嗎?只是因為那位還是北帝黑律?”
他對這法超級感興趣,可惜當初篩選人員時,他以及其他幾個膏腴子弟壓根沒有參加測試的資格。
其實我更幹嘛住在這兒,好吧,估計又是太子繼位的事
陸凡想了想:“都有吧,一是皇恩,二是出於一個武將的本能?”
“武將的本能?”郭奉疑惑一聲:“皇恩我能理解,可後者又如何說?”
陸凡沉吟一會兒,結合自己的認知在腦海思維碰撞,給出一個結論。
“萬一被人知道戒律的詳細內容,怕是容易被算計!”
嶽風是領兵的武將,而且有諸多軍功在身頗得帝寵,是絕對的帥才。
他懂兵法,會藏牌,而且比常人更能知道【情報】的重要性。
我知道你的情報,你不知道我的情報,那勝利就朝我這邊傾斜。
反之也是一樣。
敵人知道的越少,自己勝面就越大。
所以這種人的嘴是特別嚴。
北帝黑律很強,理論上來說這法門沒有弱點的。
因為他出自北帝法,而北帝法又涵蓋了道教百分之七十的高深法術。
北帝法講解持戒行法,所以戒律越嚴格威力越大。
北帝黑律恰恰是北帝法中戒律最嚴格的一篇。
小人難防,被人知道戒律的詳細內容的確很麻煩,畢竟嶽風不是出家的道士。
“原來是這麼回事此法原本沒有弱點,蓋因修法的人不是道士法官而是將軍,所以就有了弱點!”
聽完陸凡的解釋,郭奉若有所思。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嶽風應該已經吃過戒律的虧了。
就是不知道是削減壽命還是別的。
防不勝防,因為北帝黑律要求修行者做一個絕對正義且光明偉岸的人。
絕對正義,若無戒律約束,這世間誰能做到如此地步?
一路上陸凡不再說話,仔細回憶嶽風,想以此分析他修行到了什麼地步。
修煉此法最初體現為人容貌變白皙,歲數顯得年輕。
修煉五六年後會脫胎換骨,把身體疾病都排出,面相逐漸變得浩然正氣。
這一點嶽風完全符合,他面無白鬚,相貌浩然正氣更是顯露出來。
“五六年得小功,不出二十得大功.”
思索間,兩人回到馬車上,頓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那麼多糖葫蘆,張仙立這廝居然全吃光了!
現在正一臉【陶醉】之意,彷彿喝醉了。
小臉蕩起兩抹紅暈,懶洋洋攤在馬車牆壁上。
手裡捏著最後一串糖葫蘆,正伸舌頭依依不捨的舔來舔去。
嘴角滿是凝固的糖漬。
如此形態,活脫脫一個癮君子模樣。
見到兩人悶聲突然上車,張仙立眼裡明顯閃過一絲呆滯。
他乾咳一聲,勉強坐直身體,假裝一本正經的樣子說道:“如此珍寶果然不同尋常,竟讓我道心不穩。”
“這樣也好,我消滅他們,省的流傳出去為禍世人。”
他說話間,嘴角的糖漬隨嘴吧一上一下而動。
認真的語氣,明明充滿【慧】卻又帶著濃濃無知的眼神。
“.”
庫庫庫庫庫.郭奉不知是被觸動了什麼開關,扭頭捂嘴,肩膀微微抖動。
對對對,我也覺得那些美貌女子會禍害世人,必須收下她們免得碾成災禍。
陸凡嘴角連連抽搐,最後嘆道:“好寶貝不能多吃,容易動了貪念,這些天消停點吧。”
張仙立鄭重點頭,算是把龍虎山小天師的架子又給端起來了。
隨後,馬車重新出發,陸凡還特地拿出絲巾用水浸溼,給他好好擦擦嘴。
馬車疾馳了一會兒後,郭奉緩過來勁兒給陸凡使了個眼色,然後衝張仙立挑眉。
問!
張仙立或許知道北帝黑律,而且這小子剛被糖葫蘆滿足過,正是心神失守的時候。
陸凡會意,略微沉吟一番緩緩開口:“張道友,伱可知道傳說中的北帝黑律?”
“我聽師父說過。”張仙立爽快點頭。
他在說【正事】時,總會稱呼父親為師父,爺爺為師祖(師爺)。
常態時依舊叫父親、祖父。
“此法威能甚廣,是道教除魔大法的佼佼者。”
“北帝黑律出自北帝法·酆都黑律,全稱是《北陰酆都太玄製魔黑律靈書》”
“道友怎麼想起問這個啦。”
“哦,沒事,有個朋友修了這法門。”陸凡隨口答道。
“.”
張仙立一整個僵在原地,好半天后艱難轉過頭:“山下的朋友?那他現在還好嗎?”
“???”
郭奉和陸凡對視一眼,心裡齊齊說道:感謝老天師放這小子出來,他果然知道些什麼!
“並非一人,聖上恩賜的,不修不行啊!”郭奉搶過話頭。
“我之前見他們出手過一次所以甚是好奇,三人圍殺一鬼王,嘴裡唸咒卻不見其動作,半柱香後鬼王魂飛魄散。”
僅憑唸咒便把一個鬼王念死了。
甚至光影特效啥的一概沒有。
就圍著唸咒,鬼王全程抱著腦袋哀嚎。
當時郭奉做為備選支援在暗處,徹徹底底看呆看傻,沒曾想還有這種牛逼的法咒。
僅僅是念咒就行了,甚至法力都沒有流動,而且鬼王在唸動期間動彈不得!
“唸咒?動彈不得?是不是這個呀。”
說著,張仙立竟然唸了起來。
“天蓬天蓬,九元煞童;五丁都司,高刁北翁”
“別!別唸!”x2!
陸凡和郭奉被此咒嚇得毛髮悚然,齊齊高呵一聲。
郭奉耳朵搖了兩下變的肥大,而後堵住耳朵孔。
陸凡更絕,直接用一灘泥巴封住耳朵。
“啊?”張仙立被兩人作態嚇了一大跳。
“這只是天蓬咒,就算唸了也不算修行北帝法,沒事的。”
聽他這麼說,兩人才勉強放下心來。
陸凡用極小的震動之力清除泥巴,而後抹了一把不存在的虛汗:“倒不是我做過虧心事,主要是此法.與我無緣吶!”
“無礙的,北帝黑律中的戒律其實沒多嚴,我輩道門弟子就當如此。”
張仙立一臉理所應當道。
北帝黑律的戒律嚴則嚴矣,可事實上百分之八十都屬於正常的。
主要是約束人心方面太過厲害,基本就成了苦修士。
比如不能強行給鬼神定罪,或私自加重罪行。
不能無緣無故行法斬殺鬼神,不能私設公堂審訊鬼神、毆打鬼神、誅殺鬼神。
鬼是鬼,神指正兒八經的正神,土地、山神、城隍乃至更上級的正神皆在此列。
唯有幾個看著合理,但讓人意想不到的戒律。
這幾個就屬於防不勝防的。
修行過程中始勤終怠輕慢者、法官不得交合娼妓,不得於農曆廿七行房、法官正裝不得與僧尼、婦人、雞、貓相見。
這時,陸凡若有所思,隱隱知道嶽風傷勢的來源了。
他是個將軍,同時也是個丈夫。
修行過程中始勤終怠輕慢者這一點肯定是犯了。
不是他輕慢,而是軍務纏身騰不出時間。
按照嶽風的性格,那必然是閒的時候猛猛修煉,忙的時候幾天顧不上修煉。
這就不行了,屬於觸犯輕慢這一條。
還有農曆二七行房,法官正裝不得與婦人相見。(不是看見,而是特意【接見】【相見】。)
二七行房暫且不說,法官正裝也很無奈。
北帝黑律和當朝律法有所聯絡,嶽風身為將軍又是北帝黑律修行者,他的正裝會有兩套。
其一,法官專屬正裝,這個他估計很少穿,給屬下看見指不定怎麼想。
其二,他自己的正裝。
平時肯定是親兵給他穿盔甲正裝,但保不齊偶爾要出門打仗,他媳婦捨不得,那不得親自給他著甲?
“這北帝黑律沒法兒修啊.”郭奉砸了砸嘴,強壓心裡那股衝動。
強則強矣,嚴也是真的。
嶽風沒說太多,但暗暗透露他曾設法斬殺一作祟兇禽。
以牛羊引之,以鐵索束之,以法咒誅之。
三板斧齊下,原本蠱惑一方假稱《羅天神鳥》的兇禽當場暴斃。
這兇禽就被北帝黑律剋制,而且是克到死。
假稱某某神,實則行一些邪神淫祀之事,那必然是六天故氣的典型代表。
打的就是這種存在。
要來個不作惡的鬼王,北帝黑律中的法術未必能對其發動成功。
不成功也就罷了,怕就怕反噬!
“也不是不能修,你就戒了色肯定沒事,跟月娥好好過日子就行了。”陸凡突然來上這麼一句。
郭奉頓時不說話了。
如果非要說一個他不能修的原因,那肯定是色,因為不準修行者狎妓嫖娼。
反倒是月娥,假如她知道有這麼一門【妙法】,指定逼著郭奉學。
張仙立心思單純,倒是沒想那麼多:“北帝黑律固然強悍,但小功對三五百年以上的大妖有些吃力,未達高功前應當輔以上乘命功。”
命功,通俗來說就是:包括不限於鍛體。
北帝黑律最大的玄奧之一是【止法】,這是凡間帝王也有的權柄,區別是一個主動一個被動。
有人對皇帝詛咒、入夢殺人、釋放幻術、法術,那根本不會生效。
陸凡對皇帝用雷、火、操控土行害他,同樣這些也不會發動成功。
除非是血肉之軀強悍的妖獸。
它們殺人憑的是蠻力和尖牙利爪。
嶽風斬殺兇禽選擇用大批將士投擲鐵鏈,其他修行者孤身一人沒命功行不通。
那個手撕山君的猛男異人,就是天生修命功的好料子,絕世天才。
陸凡也是,只不過他各方面都是天才。
一路上,三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基本都是張仙立先聽兩人對話,然後插嘴。
倒也算徹底熟識了。
就這樣,三人很快回到京城。
此時還未開啟宵禁。
外城始終熱鬧,不過內城街道已經沒啥人了,偶有幾個也是匆匆往家或是外城的方向趕去。
郭奉挑起窗簾衝外面看了看,扭頭道:“快,往火神廟去!”
還沒宵禁,興許還來得及!
車伕應了一聲,一揚鞭子,馬車在寬闊的主幹道狂奔起來。
行人無不側目大量,但看見馬車的規格後又紛紛不屑。
沒品的馬車,就這也敢在京城大道狂奔?
這要是擋住某個達官貴人的路來,少不得要被人上上手段。
————
噠噠噠噠噠.
一路上馬車行駛的還算平穩,正當郭奉心裡盤算先領陸凡去哪個姑娘那打茶圍時,馬車突然來了個急剎車。
三人猝不及防下重心不穩,好在各有手段,沒有滾作一團。
“郭騰,你怎麼搞的!”
郭奉掀開車簾怒斥一聲。
“不不不是,二郎你看!”
車伕倒也沒害怕郭奉發怒,只是面色緊張,結結巴巴指著前頭。
他是家生子,郭姓,純純的自己人。
郭奉一愣,旋即扭頭看去。
陸凡和張仙立也拉開窗簾,頭擠頭向外看去。
他動作比較小,知道輕重緩急。
但張仙立不知道避諱這個,估計是跟著陸凡混熟後膽子也大了,直接探出半個身子大大咧咧看了起來。
邊看還邊優哉遊哉微微晃著退,一副無憂無慮的樣子。
結果那邊有人最見不得他如此開心,扭頭呵罵:“哪來的小畜生,再看剜了你的狗眼!”
“.”
“.”
陸凡一挑眉剛要有動作,卻被郭奉猛然拉住:“別搭理他!”
超凡和官方之間最根本的衝突展現的淋漓盡致。
此人罵的難聽,當打,但打一頓就算結下仇怨。
以陸凡的真實性格,為避免麻煩只會斬草除根。
修士取人性命不過反掌之間,豈容他人如此辱罵,必定血濺五步。
可對於官府來說,如此程度的辱罵充其量重打大板,還不至於上死刑。
故此,皇朝最煩修士無法無天,也不可能將那些不約束內心的修士高高捧起。
“嗯?”
這不像郭奉的性格?
陸凡心說到底是京城嗎,水深龍多,就連郭奉也收斂了性格。
“他怎麼這麼兇啊”
張仙立被嚇了一大跳,趕忙縮回去可憐巴巴拉了拉陸凡衣角,眼裡噙滿淚水。
快哭了。
“他”
陸凡撓撓頭,又湊著窗簾縫隙看了一眼,最終確定:“斷陽根陰氣生,性格扭曲怪異,別搭理他。”
“呵呵.這種人自有取死之道。”
外面的是一隊太監,看樣子還是在【執行公務】。
他們在一處巨大的府邸門前站著,門口並排停放數輛大馬車。
橫放不下依次向後排序,足足有十數輛。
粗劣估計這些馬車車廂共能容納上百人,還是按寬鬆的法子坐。
礙於馬車並排停放,三人所乘的馬車被堵住無法向前。
郭奉一臉晦氣,放下簾子坐了回去:“嘖,麻煩了,這些人一時半會兒忙不完的。”
“啥情況?”陸凡跟著問道。
“你猜?”郭奉挑了挑眉。
“.”
這我咋猜?我連大靖究竟有多少個品級的官員都不知道!
不過,既然郭奉表情犯賤,那就一定和女人有關係,絕對錯不了。
陸凡想了想,道:“太監和女人,要麼是接妃子回宮要麼是秀女?宮女也到不了這個陣仗啊,這豪華大馬車我都沒坐過。”
“嗯?!!!”
郭奉一整個直起身子,驚訝看向陸凡:“太監就不說了,你從哪看見女人的?你有法子在京城望氣?”
望氣屬於【神】類法術。
氣不一定是神,但望氣的人是藉助【神】達到望氣的效果。
“並不能,只不過你一說女人時表情就異常犯賤,我能透過你的表情猜到!”
陸凡默默紮了郭奉一刀。
“你你.你好毒的嘴!”郭奉一臉內傷的表情。
此時馬車也等了有一會兒了,眼見對方沒有要讓路的意思,車伕敲了敲窗戶,而後拉開車簾詢問。
“二郎,要不你過去表一下身份?”
這馬車車廂有單向隔音法術,他並不知道車廂裡身份最尊貴的人是那小道士。
“表身份”
郭奉連連撓頭:“我試試吧。”
他心裡打定主意,到了之後用蕩魔司令牌找管事的太監,直言護送龍虎山天師的血親嫡傳回火神廟。
這幫狗東西最會趨炎附勢了。
他們給皇帝辦事,不一定給蕩魔司的面子,但不敢冒犯龍虎山。
然而,正當郭奉心裡盤算的七七八八時,外界發生些許異變。
一夥黑衣蒙面人終於挖通了地道。
他們從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隔壁一直挖,挖到置放預備役秀女的隔壁。
估計是提前踩好點了,破土而出後眾人一言不發分頭行動。
三人各自開啟一小瓶子,從中扇出些許不明氣體。
氣體直直向隔壁飄去,很快裡面傳來一聲聲噗通倒地的動靜。
停頓二十幾秒後,所有人手腳麻利,悄無聲息攀登高牆。
隔壁的都是凡人,這群人不光是修行者,還用上了特殊法器輔助。
只是劫人的話,理應不是什麼大問題。
可意外總是來得那麼突然,一聲高亢刺耳的女人叫聲響徹高牆。
甚至一度傳到外面的馬車裡。
“有叫聲?”陸凡眉頭一皺,感覺事情不簡單,便往張仙立身邊靠攏一些。
“她好害怕!”張仙立明亮的大眼睛滿是心疼。
估計是和那女人產生共情了。
“我****嘟嘟嘟嘟***!”
郭奉一臉痛苦捂著耳朵,嘴裡冒出一連串很髒很髒的話來,嚇得張仙立連連退避。
陸凡上下打量他幾眼,冷笑道:“嘿,人賤自有天收!”
郭奉肯定用了什麼法術在偷聽,絕對的!
嘴上雖然嘲諷他,但陸凡手上動作不慢,用復愈之力給他恢復一番。
平靜過後,郭奉輕輕鬆了口氣,掀開車簾喊道:“調頭調頭,趕緊掉.”
來不及了。
太監團隊們一分為二,一部分去了宅子裡,另一部分衝著馬車快速跑來。
他們行動頗有章法,身形飄逸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