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雲篆天書！
約莫傍晚時分，乾坤殿理政房。
“殿下，郭正求見。”一個面相慈祥溫和的胖太監恭聲說道。
“宣在前殿。”
太子吩咐一聲，停頓幾秒後又改口：“算了，宣他來見。”
“諾。”
太監應了一聲，緩緩退去。
太子仍舊不抬頭，一本一本翻看蕩魔司呈上來的冊子。
這個未來的天子，早已有了帝王之實。
他早在數月之前就能登上大寶，落座九五之位。
他忍住了。
太皇太后拉著他的手連番叮囑，說小不忍則亂大謀。
眼下民間邪神淫祀興起，龍虎山天師有不得不下山的理由。
這是個上好的機會，自大靖成立以來都沒有這麼好的機會。
讓那些藩王打探皇帝已死的訊息，讓他們起疑心，也讓他們知道太子心裡【怕】。
給他們機會勾結那些牛鬼蛇神一起動起來，藉助道門之手打的他們傷筋動骨。
對，秘不發喪是怕，但卻是給別人看的害怕。
怕藩王異動，怕在這個節骨眼上朝政不穩，所以才秘不發喪，想著穩定下來再說。
眼下給了藩王異動的機會，若是他們不中用，至少十年二十年內再也不成氣候。
連造反的勇氣都沒有，還談什氣候。
莫說十年二十年後，照眼下的局勢，五到八年足以讓大靖徹底穩定下來。
皇家趁此機會藉助那什麼六天故氣瀰漫的時機，建立一支真正屬於皇朝的修士力量。
而不是像前朝那樣君臣不一心的天人司，更不是那些所謂的皇朝供奉。
太子真的怕嗎？
誰也不知道，但從太皇太后說出這番話後，哪怕他心裡真的怕，其實也不怕了。
現在太子看的冊子，原本是經過蕩魔司篩選的優秀人才。
應他的要求，大統領快馬加鞭送來了全部冊子。
也不算多，幾百個而已，比起如潮水般的奏摺不值一提。
更何況這些冊子可比奏摺有意思多了。
不多時，郭正來見。
“坐。”太子淡淡說道。
郭正倒也沒有搞【臣惶恐】那一套，直接坐在一早安排好的位置上。
有些時候，有些位置，皇帝讓你坐你就必須坐。
儘管太子現在名義上還是儲君。
“孝先在蕩魔司領了職，倒是沒有以前那般浪蕩了。”
看冊子的同時，太子隨口拉了一句家常。
郭正知道他要表達什麼，低聲道：“應當為聖上分憂。”
皇帝還是不放心郭家，也不放心除正一、神霄外的所有修士。
包括現階段最親近皇家的全真。
這時，太子翻閱冊子的手一頓。
【陸凡，黑石縣人士，得上界天庭天師薩守堅仙緣，道場黑石縣千年桃林。】
上界
太子眯了眯眼，總覺得這是一座沉甸甸的大山。
這方世界不缺傳說，也不缺印證傳說的實質性證據。
但凡有點見識的人都知道上界是真實存在的，自然也能猜出那個傳說中的天庭存在。
他臉色愈發的不好看，想起自己年幼時偷看過的一部典籍。
那是所有儲君、皇帝都被禁止觀看的典籍，可事實卻是所有儲君、皇帝都曾看過。
他突然沒了繼續翻看名單的興趣，揮揮手便有身邊的大伴前來撤下。
“郭正，聽說上界的歷代中原皇帝死後都會上天，那裡有給他們留下的位置，這是真的嗎？”
郭正身體一抖，頭埋得更低：“臣不知。”
上界的他確實不清楚，可這方世界的皇帝死後，還得下陰間皇朝繼續奮鬥，同時受老祖宗的管束。
但凡當過皇帝的哪個能受這氣？
再者說，萬一在上面幹得不好豈不是下去還要捱打？
皇帝啊.自古以來就是個非常難的職業。
“.”
沒意思了。
太子撇了撇嘴：“神霄派的掌教同我講過，說賢王一直找他們協商，此事你可知曉？”
“.略有耳聞。”
沉默幾聲後，郭正輕聲說道。
“嗯。”太子嗯了一聲也不再說話，不知道又在想些什麼。
郭正也不說話，甚至按下要上奏的事，把頭埋低老實坐著。
賢王要倒黴了，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去和神霄派做交易。
天庭符詔無所謂，一是賢王等不來，二是皇帝不在乎。
凡間的皇帝怎麼可能管得到天上？
過了好一會兒後，太子敲了敲案牘，郭正立刻微微抬起頭。
“京城事了伱去揚州任職，來人，把東西給郭大人看看。”
太子微微抬高音量。
很快，一個年齡略小的太監託著托盤快步走出來，其上擱著數本來自蕩魔司的奏摺。
郭正隨手拿起一張翻開，看著看著臉色逐漸凝重起來。
隨後他連連翻看其他，大抵也都是如此。
xx年xx月，查明揚州管轄某處有山神、水神顯靈。
xx年xx月，查明揚州管轄某處有異人、妖邪、鬼魅冒充正神。
已查明玉蘭河內有洞天、河神。
這些奏摺還只是揚州城轄區內發生的情況，其他地區想來比這還嚴重。
見郭正看的差不多了，太子淡淡道：“修行北帝黑律入門的人還是太少，關於揚州蕩魔司衙門的人選，你可有推薦？”
“不必忌諱，舉賢不避親。”
郭正也知道不是假客氣的時候，這關乎自己的腦袋。
“孝先實力稍弱些，但與我兄弟同心，下官做事不必束手束腳。”
“準郭孝先領揚州蕩魔司副統領一職，統領之位給他留著，看看當不當的好這門差事。”
太子當即准奏：“接著說，他一個人不夠看。”
“彭飛已進階先天，還未鑄就仙武道基。”
“準，從朕.從父皇內庫調取。”
“臣叩謝皇恩，其餘暫無人選，懇請殿下準臣兩個空缺，待到有合適人員再做補漏。”
些許言語上的【瑕疵】，不過君君臣臣之間要和諧，太子也就不和他計較了。
這會兒太子沒說話，直勾勾盯著郭正。
好一會兒後，他緩緩開口：“你你說說，那個什麼陸仙童有多大的本事？”
郭正一五一十如實道出。
沒有添油加醋誇讚，也沒有點明陸凡的修行速度極快，是個超級天才。
這些都是顯而易見的事情，他說出來怎麼顯得太子特別會【分析】。
果然，太子思慮了一會兒後，緩緩道：“本宮要開什麼價錢，才能買動這位仙童？”
他看上陸凡了，這樣的人還未一飛沖天，眼下是最好的投資機會。
北帝黑律的修行實在太難，在那之前，皇家仍缺人品堅挺的修士。
面對太子的提問，郭正略微有些遲疑。
“不用出錢，陸凡也算道門出身，清除六天故氣對他修行大有裨益。”
“那不行，朝廷豈能白白驅使他們！”
太子當場拒絕。
你叫我白嫖？你擱著打渣子哩？
給隔壁的看見還以為朕本宮出不起價錢！
要給好處，參與清除六天顧鬼的人都要給！
一人一份！
思索一番後，開口道：“這樣吧，給他.”
還未說出個一二，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小太監進來，恭聲請示：“蕩魔司許督求見。”
許督，蕩魔司的頂頭上司，任大統領職務，相當於正二品武將。
“宣。”
太子淡淡說道。
很快，那日和陸凡有過一面之緣的許督進來。
見到郭正在此他沒有絲毫驚訝，彷彿已經習慣。
“太子殿下，臣有要事秉奏。”
許督舉起一個摺子。
太子有些詫異，許督這個節骨眼上應該著手除氣大會的事，就算有要事也是直接派人來稟報，怎麼會親自過來上摺子？
帶著些許疑惑，他接過小太監傳遞的摺子翻開。
看了幾眼後，微微有些色變，旋即恢復平靜：“本宮知道了，下去吧。”
許督不再多言，恭敬行禮退下。
這邊，太子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轉頭說起正事。
“想開價讓陸凡這樣的異人效力確實挺難，朝廷也不能綁著人做事。”
“如此.郭正聽令。”
“臣聽令！”郭正趕忙起身，恭敬行臣子禮。
“陸凡協助清除鹽幫毒瘤有功，當賞。”
說著，太子從案牘上拿過一個空白摺子，唰唰唰書寫起來。
寫好之後交給小太監去安排，而後擺擺手示意郭正可以走了。
“.”
我還有事兒呢！
郭正站著不動。
這時，太子恍然大悟，是郭正先來找自己的，那就是有事情要說。
“有事快稟。”
“臣反覆調查細節，從揚州城鹽幫一案中找到些許蛛絲馬跡。”
不管是哪個職務，接下來他都得接著調查鹽幫一案的後續。
“詳細說。”
“是。”
——————
京城外。
陸凡辦理完手續後便得到了一個臨時令牌，可以充當接下來的除氣大會門票。
之後沒有立刻返回，而是帶著剛認下的師侄在大街上閒逛。
一直逛到快要天黑，這才說道：“今天差不多就到這兒吧，明天繼續？”
張仙立撓撓頭有些糾結，畢竟爺爺交代他今天一直跟著陸凡，屆時將會有重要的事情發生。
可.
張仙立剛要張口，突然耳旁傳來陣陣傳音入密。
他耳朵微微動了動，心中當即有了決斷：“好啊，聽師叔的。”
陸凡沒想那麼多，當即帶著張仙立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只是這次小世侄落後了很多，且嘴裡輕輕唸叨。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廣修萬劫，證吾神通.
隨著張仙立最終唸咒，不遠處也正發生一起突發事故。
“都讓開！讓開！”
“這馬兒失控了！”
“快，快讓一讓莫要傷到人！”
駿馬載著一連串的尖叫聲，沿著人行道邊緣一路狂奔。
行人嚇得紛紛四散躲避。
索性有那尖叫聲事先預警，人們倒是都躲開了。
騎士也拼命勒住馬韁，馬兒啼叫一聲高高立起，勉強控制住局面。
就在眾人都鬆了口氣的時候，不曾想一個小男孩突然脫離人群，追著一顆滾落在地的糖葫蘆而去。
那個裹著糖衣的山楂，恰好滾在馬蹄之下！
騎士也沒曾料到還有這種情況，可此時馬蹄已經抬起，根本無法做出其他動作。
“貪嗔痴！”
陸凡低喝一聲，貪嗔痴當即浮出地面。
一人救小男孩，一人控制失控的馬，另一人控制騎馬的人。
然而，從陰影中浮出的暗影刺客慢了一步。
眾人一個眼花的功夫，小男孩橫向挪移七八米，騎士跌落馬背摔了個屁蹲，馬兒也瞬間安靜下來。
就連地上那顆糖葫蘆也迴歸小男孩手中。
這個速度元神！
這不可能，京城內不是不能使用【神】類法術嗎？
陸凡微微吃驚，趕忙法目張開同時以感知細細搜查周圍。
在京城【神】類法術不得施展，就連法目都被壓制到了極致。
僅有一米多視野的法目根本不起效，索性他是天人，有其他手段感知。
果不其然，在感知的最邊緣處，有一個若隱若現的身影神飛快撤退。
臨走前，一道意念飄入陸凡耳中。
“真是不湊巧的碰面，仙立師侄已經念動金光咒加持於你，咱們元神相會吧，不然可太慢了~”
說罷，這身影以極快的速度消失不見。
“是高陽！”
陸凡瞳孔猛地一縮，此時他掌心那個薩印正微微發燙，並給他指引方向。
“師叔.”
張仙立拉了拉陸凡的衣角，用鼓勵的眼光看著他。
此時陸凡已經明白了些許。
“我去見一見這位【同門】，你就在原地不要動。”
說罷，陸凡一個後撤將肉身退入世界門中，而後元神出竅穿過通道，直奔城外而去。
既然有世界門在，那他就不可能把自己的肉身交給張仙立守護。
勇是一回事，謹慎又是一回事，這兩者不衝突。
陸凡不要苟，但他可以【慎勇】！
再度回到大靖世界後，他的元神沒有受到壓制。
早在金光咒落下時他就有所感應，並且察覺到自己這個狀態下元神出竅沒問題。
之後，兩道元神以極快的速度掠過京城，直奔城外而去。
————
城外小樹林中。
陸凡隨著對方飛飛停停的元神，一路追到這裡來。
那個薩印被他挪到了靈刃的劍柄之上，此刻光芒愈更盛。
這本來就是作用於靈魂的印記，擱在掌心就和把錢捏在手裡一樣。
落地之後，高陽的身影就在不遠處。
陸凡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知道說什麼。
但高陽也沒給他先開口的機會：“元神的用法也很玄奧，可不是出竅後像人一樣活動就行了的。”
“當然了，你沒有修煉元神的篇章，能做到如此地步，和你比起來我簡直是個笨蛋。”
陸凡靜靜的看著他。
方臉闊鼻，眯眯眼，看起二十五六歲左右，氣質很隨和。
沉默數息後，陸凡緩緩說道：“你應當是得到了元神篇章的傳承，對吧？”
“對。”
見高陽如此回答，再看看他的陽神之軀，陸凡心中難免升起一絲絲羨慕。
元神篇是個極重要的篇章。
饒是自己坐擁精神世界這樣的資源，可若是沒有相應法門，根本無法發揮元神最大的威力。
等於是要打仗了，別人都是花錢造槍造炮造飛機。
自己直接用成捆現金扔出去，砸對方的頭。
富是夠富，可錢不是這麼用的。
此時，陸凡薩祖的印記閃爍頻率越來越快，好似在提醒二人什麼。
見狀，高陽後撤一步以示無害：“我今天在蕩魔司看見你了，你似乎登記自己為：薩祖門人，只是派別還未定下。”
“你真的想好了嗎？”
“想好什麼？”陸凡反問一句。
高陽沒有在意他的態度，溫和一笑：“世間仙緣有很多，但大部分散修都不願意加入某個教派，他們覺得這是約束。”
某部分人幻想中抗拒受籙：
為什麼要受人管束呢？自由自在不好嗎？只要我不惹強敵，那就是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
然而現實卻是：掌握寥寥幾個法術，苦哈哈吞雲吐霧積蓄法力，修不了元神，更走不上金丹大道。
最好的最強的基本絕緣，指不定哪天進無可進就該想歪點子了。
到那時想再拜山頭可不給機會，世界不是圍著一個人轉的。
“你說這個啊”陸凡微微搖頭。
“說這話的人心裡多少藏著點齷齪心思，亦或者早已做好將來作惡的準備。”
誰約束？哪裡受人管著了？
祖師爺都不在這個世界！
或許以後的世界裡有更好的，可以透過搶、撿漏獲得。
但至少現在這種世界還沒開啟。
與其把訴求寄託在【有可能發生的未來】上，為何不抓準眼前的機緣？
鍋裡有不算有，嘴裡吃著的才叫飯菜！
“你能這樣想倒也符合你的心性。”
高陽苦笑一聲。
他其實是想說你誤會了，這個印記可不是現在就拜入薩祖門下，咱們還沒這麼好的福氣。
這個印就是一個道教的雲篆天書，接受之後代表加入道門這個大家庭，同時享受基本福利。
高陽能給陸凡一個充滿薩祖氣息的印記，那是因為當時他也尊薩祖為祖師爺，是這麼來的！
這個傳承本身不要求什麼，只代表道門弟子。
其他的沒啥了，如果有機緣可以自己開宗立派，道觀裡供三清、薩祖。
至於教義更簡單，自己的教派可以自己定，只要不是有違人倫天理的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