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滯的黑暗之中，褲腿被忽然伸出來的一隻小手抓住。
喬霆鄴頓僵在了那裡。
他一點兒都不敢亂動，真怕是自己的幻覺。
而後，他看到一直蹲在地上不動的人動了一下，她抬起了頭來。
喬霆鄴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發生什麼樣大事他都能做到冷靜，哪怕是白一鳴開著那輛大卡車不要命的朝他跟前衝過來，他眼睛都可以不眨一下，可是現在，他覺得他渾身血液都是凝固的，砸了咂嘴，想說什麼，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到底還是沒有轉過頭來。
喬霆鄴目光微垂下來，望著那抓在自己褲管上的纖細白皙的小手，心裡說不出的滋味，跟海浪似的來來去去，舌尖抵著齒關，他安靜的等著她。
等著她一句話讓他下地獄，一句話讓他回到人世間。
李臻眨了下眼睛，眼皮沉甸甸的，眼淚還沾在睫毛上，她也有過片刻的恍惚跟彷徨，不過也真的只是片刻。
她不是一個會顧憐著過去的自己而放下眼前美好的人，不過以前的謝卿卿是什麼樣子，她不是從前了。
記起來、感同身受，都不足以讓她改變現在的決定。
她嗓音有點兒沙沙的，悶著點兒鼻音：“你站在我後頭幹什麼？過來.”
說著，抓著褲管的小手又晃動了一下。
喬霆鄴眼眶一熱，差點兒激動得掉下兩滴淚來。
沒出息成這樣也是毫無辦法，他這輩子就栽在她手上了，且栽得心甘情願。
他有些傻氣的想要“哎”一聲，薄唇抿了抿，到底沒有丟人到這地步，不過順著她的指尖往前挪動了一小步。
她伸出兩隻手來抱住他的小腿，頭往上仰，滿是淚痕的小臉徹底暴露在他視線之中，嬌弱可憐的讓他心一抽抽的疼。
“我腳麻了.”
她可憐兮兮的說。
喬霆鄴忙伸出手來，半彎著腰，把人往懷裡摟。
也不知是他沒把握好度，力氣使得大了些，還是她有意，李臻剛起身就一下栽到了他懷裡。
寬闊而堅硬的胸膛，前一刻還滿懷秋風，隱約感覺到冷颼颼的空洞孤寂，這一刻全叫她給填滿，只有滿足，只有喟嘆。
喬霆鄴頭低下來，抵在她肩上，沉沉的吐了一口氣，那心驚慌亂之後的沉澱，隨著他的嘆息盡數鑽到了她的耳朵裡。
李臻伸出手來，從他的臂間穿過，把人摟住：“傻子.”
她輕聲嗔罵了一句，喬霆鄴將兩條胳膊收緊，把人抱得更緊了一點兒。
他的確是個傻子，從前傻得離譜，現在也傻得離譜。
他嗓音裡帶著一點點的孤冷，聽在李臻耳朵裡似有點點的可憐腔，他說：“別嫌棄.”
李臻剛剛才忍住的淚便險些又要掉落下來，她臉在他胸口蹭了兩下，無聲的安慰他。
兩人在玉蘭樹下站了好一會兒，還是李臻先緩過來，她看了一下家裡陽臺上的燈光，心道自己出來一趟，明明說好了是出來買東西的，即便家裡的兩位長輩都知道她這不過是一句託詞，那也不能真的就還是空著手回去。
就拉了拉喬霆鄴的袖子，仰頭看他：“陪我去超市？”
只要這會兒能跟她在一塊兒，喬霆鄴沒有任何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