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幫你撿。”顧瀾用自己最平靜,又最熱心腸的聲音說道。
她剛一蹲下,就又嗅到了容珩身上淡淡的藥味。
這次,他身上的血味兒要淡了些,是昭獄的傷好了嗎。
顧瀾確定,容珩的確有傷在身,不過她只能聞出來,卻不會治人。
殺手怎會治人?
殺手只會殺人。
兩人的指尖碰撞,容珩的指腹冷得像冰,竄著一股森然的寒意。
容珩頓住,顧瀾還沒反應過來,他瞬間便大力奪回她手裡的書卷,直凌凌地塞進自己的木箱裡,絲毫不領情。
顧瀾愣了一下,撿起另一卷書。
然而,容珩再一次奪過去。
這一次,容珩抬眸看向她,攥著書卷的手用力,手背凸起青藍的脈絡。
一雙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彷彿一潭死水,對映不出任何波瀾。
他冷冷的吐出兩個字:“不必。”
顧瀾蹙了蹙眉,思忖著容珩為什麼對自己這麼冷漠。
前幾天在宮外市坊見到時候,他們還能不鹹不淡交談兩句,容珩雖然看著性子冷,卻也不至於現在這般生人勿進。
這時,方姑姑說道:“小侯爺,別管他,咱們先去永壽宮吧。”
顧瀾瞥了一眼周圍的宮女太監,眉心一跳,唇角銜著的笑容深了一些。
嗯,大抵是因為有外人在,
男主害羞。
她站起身時,手腕忽然觸及到袖中一塊冰涼的布料。
顧瀾眼睛一轉,然後在容珩陰鷙而冷漠的注視下,再一次彎下腰。
微涼的手帕,擦拭過容珩濺上泥濘的臉龐,那細軟窸窣的觸感,讓少年古井無波的眸子終於亂了一下。
一剎那,他想起了簫凝那個蠢女人。
簫凝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為他擦臉上根本不存在的食物殘渣,然後歪頭無辜的看著他,以滿足自己為人母的快樂。
她死了七年了。
容珩下意識做的動作,是側了側腦袋。
等他從震驚中回過神,立即換上厭惡的神情。
顧瀾可不在乎容珩的反應,不過一瞬已經擦完他臉上的泥點子,於是心滿意足的把手帕放到一卷書上,指尖還在帕子上輕點了兩下。
隨即,顧小侯爺彷彿調戲完良家婦女的放蕩公子哥,揚長而去。
容珩留在原地,動作僵硬的撿著書卷,等他把所有書重新放進木箱,圍觀的宮人也感到無趣的散了。
他盯著地上最後一卷書,一動不動。
準確來說,是盯著那捲書上的一方小小的雪白手帕,手帕四周,繡著一圈淺藍色花邊。
一個大男人,隨身攜帶手帕。
這手帕上,好像還泛著女子的脂粉味。
顧瀾,此人必有大疾。
還是個娘炮。
“殿下,殿下!”
小酒叫了容珩好幾聲,才把他叫回神。
“何事?”
小酒道:“剛剛那個顧小侯爺蹲下身,給您撿書之前,狠狠瞪了嘲笑咱們最歡的那兩個奴才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