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瀾深深的看了元朗一眼,隨即,將本來就鬆散的抹額扯下。
一頭溼發後甩,用髮帶綁到腦後,露出光潔白皙的額頭。
她捲起衣袖,再次跳入水中。
元朗在騙她,容珩怎麼會快不行了?他可是男主!淹死了後面還怎麼寫?
陳老將軍倒的確不會游泳,這麼想著,顧瀾的身影快速消失在雨裡。
元朗見顧瀾離開,在原地站了一會兒。
“朗兒,你沒事吧?”
曹臣爬起來關心道。
他看著眼前的青年,同為男子,可是元朗身上卻帶著一種脆弱的高貴感,這種高貴讓人憐惜,更讓人想破壞。
可能,因為元朗魏國太子的身份。
曾經高不可攀的天潢貴胄,如今成為一個國家的質子,卑賤到泥裡,就像那個罪人容珩的翻版。
只是,容珩太冷又太無趣了,元朗卻是個懂得審時度勢,順勢而為的人。
元朗聽到那聲“朗兒”,噁心的胃部都痙攣起來。
他能夠感受到身後粘膩的目光,攥緊了拳頭,轉過頭,卻剋制著心中翻湧的情緒,對曹臣微微一笑:“多謝曹公子關心,我會鳧水,沒有大礙,如今也要去救人了!”
說著,沒等曹臣反應過來,元朗已經跳到了水裡。
他的方向,剛好是顧瀾去往的另一邊。
魏國雖然陸戰打不過燕國,但因為其境內雨水充沛,河道縱橫,所以操練出的魏國水軍,在幾國中所向睥睨。
身為魏國太子,元朗從小就會鳧水,並且鳧水技術高超。
他就知道,顧瀾會在乎那個容珩的死活。
而他要避開顧瀾,去救寧安公主容妙嫣,要麼,就去救睿王世子,然後,擺脫這受辱的境遇!
他要一步步向上爬,直到有一日,回到魏國繼承大統,讓這些羞辱過自己的人付出代價!
元朗不知疲倦的揮動雙臂,腦海裡只剩下復仇的念頭。
如果不一直想著這些事情,他怕自己會哭出來。
他怎能哭,曹臣那種目光他早就習慣了......既然已經決定放下那些可笑的尊嚴,他就告訴自己,以後絕不再哭。
如果連仇恨都沒了,元朗不知道自己的堅持和放棄,又有何意義。
直到,他撞進一個堅硬滾燙的懷裡。
哪怕暴雨沉重,積水混沌,他也能聞到男人身上獨有的龍涎香氣息,是大燕皇帝!
容璟盯著面前瘦削的青年,桃花眼微微眯了起來。
因為水患的原因,皇帝已經走下輦輿。
此處地勢稍高些,積水卻已經沒過他的腰腹。
容璟之前在批閱奏章,吃了錢貴妃送來的點心後,京城忽然開始了暴雨。
他本欲前往欽天監,並下令宮人避難,卻因為身體不適,才走回後宮。
錢若華這個不安分的女人,居然敢如此堂而皇之給他下藥。
“陛,陛下?元朗見過陛下......”元朗的嘴唇已經被冷水凍得發紫,淺色的眸彷彿蒙了塵的琥珀,越發顯得羸弱不堪。
“魏國太子......你怎麼會在此處。”皇帝妖異俊美的面容,帶著幾分異樣的紅,聲音也喑啞晦暗。
元朗對上皇帝異常炙熱的眼,內心陡然不安。
他餘光看見自己居然游到了鍾粹宮門口,此處往裡,是錢貴妃的寢宮——
而此刻的皇帝,明顯狀態不對,和之前在朝堂上的樣子大不相同。
“我——”元朗還想說什麼,後頸忽然一陣劇痛,倒在了皇帝懷中。
他最後聽見的,是皇帝沙啞的詢問:“張奉才,聽說魏國太子,曾是魏皇最看重的皇子......”
“再看重,如今還不是送到了咱們大燕。”
......
“咱們大燕,不會要完了吧!”
顧瀾按照元朗的說法,遊了許久,一路上,有許多逃過一劫的宮人們,撐著幾隻青蓋或傘簦,三五聚集在高處報團取暖,議論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