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瀾眯起眸子,看向坐在遠處的容祁俊。
隨即,她閉上眼睛,專注的沉溺於回憶之中。
她沒有原主的記憶,但一個人的身體器官,就像是肌肉記憶一樣,能夠記錄曾經發生的事情。
“顧瀾,你怎麼入宮來了......還不給顧小侯爺撐上青蓋。”
“還不是因為——”
“容珩,你竟敢推顧小侯爺落水......”
半晌,顧瀾睜開眼。
她想起來了,原主不是被容珩推落水的,
也不是她說的左腳拌右腳落水,
絆倒她的人,就是容祁俊。
原主至死都不清楚害死她的人,就是她的“好兄弟”二皇子,但她腿部傳來的資訊告訴了顧瀾。
而當時的容珩就站在兩人對面,他看得清清楚楚,哪怕說出來後沒人相信,他該恨的人,也應該是倒打一耙汙衊他的容祁俊。
所以他在昭獄被嚴刑拷打,和顧瀾有什麼關係?何況她甦醒後就為容珩澄清了事實。
容珩剛剛的話,不過是要將自己推開的藉口。
他渾身上下都包裹著一層堅硬的殼,顧瀾以為自己已經撬開一道縫隙,看見了他裡面的柔軟的心,卻沒想到下一刻這個殼又死死閉合,不給她留一絲縫隙。
她剛剛被小酒的死整的有些暈,現在看見晏清才想起來,容珩是會醫術的!
普通人被打三十大板,的確有死去的可能,但是小酒武功高強,再加上容珩的醫術,以及她當初送給容珩那麼多藥。
小酒,想死都難。
顧瀾忽然記起第一次在宮裡見到小酒的場景,她當初之所以驚訝,就是因為原書中的小酒,只有過容珩的貼身侍衛和暗衛的描寫,並未提過他是太監。
他是怎麼從太監合理變成侍衛的?
大概,就是在某一次觸犯宮規之後,被“處死”了吧。
意識到這一點,顧小侯爺忍不住回頭,瞥了容珩一眼。
小騙子。
小騙子微微低頭,看著書案上的卷宗,露出一雙好看的眉眼。
今日午後的陽光格外好,細碎的秋陽碎金磨成粉末似的,傾灑在他墨色的髮絲上,銀色的髮帶勾勒俊朗的眉目,雙眸微斂著,透出清傲的風骨。
容珩彷彿感受到了什麼,冷冷的抬起頭,黑眸極深,沁著陰鬱的翳色。
厭世而冷戾。
然而,上午還被他氣的咬緊牙關的顧小侯爺,此刻紅唇卻噙著慵懶的笑,眉眼之中彷彿攜帶著春光幾許,很是明豔。
容珩低下頭,心道,顧瀾果然病得不輕。
他都已經那麼說了,這個人為什麼才過了一箇中午,吃了頓飯,就又恢復了往日的痞氣和張揚。
不過,他低頭時候,看了一眼自己的桌面。
空空如也。
看來,顧瀾再也不會給他糖了。
他親手推開了所有的糖。
顧瀾滿意的看著他的反應,然後轉回身。
雖然她想明白了小酒沒有事,
但是,不代表她被容珩遷怒這件事,就這麼簡單過去了。
他想認命,
哦,
那認吧。
希望他堅持的時間久一些,她就能每天一個人吃兩個人的飯。
顧小侯爺和容五公子鬧掰第二日,整個宗學,不,整個皇宮,都知道了此事。
主要還是因為,顧瀾每天帶的飯太香了,她還把飯分給了妙嫣容允浩晏清陸如風......就是沒有給容珩。
第一天,顧小侯爺吃了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容珩餓了一天;
第二天,顧小侯爺吃了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容珩餓了一天;
第三天,顧小侯爺吃了滷豬、滷鴨、醬雞、臘肉、松花小肚兒,容珩餓了一天......
第四日,容珩沒來上學,據說是在瀟湘宮病倒了。
顧瀾剛吃完午飯,顧長亭就找到了顧瀾,身後跟著兩名鴻臚寺的白鬍子老頭。
“羌戎那群人來京城半個月了,吵著要見你,瀾弟別怕,哥哥陪你一起。”
顧長亭帶來旨意,定遠侯嫡子顧瀾,要奉旨陪羌戎使者逛燕京城,讓他們感受一下中原大國的繁榮強盛。
既然是公款旅遊,顧瀾火速同意,跟著顧長亭出了宮。
至於有什麼人在瀟湘宮病倒?
和她有什麼關係。
反正紅豆粥是他自己主動打翻的。
反正有的人之前吃不飽穿不暖也活到了十六歲,再餓幾天也餓不死,說不定開個金手指,自己在瀟湘宮種地呢。
此時此刻,瀟湘宮的容珩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飢腸轆轆的肚子,心道:現在開始在宮裡種稻谷,還來得及嗎?
要麼他把小酒找回來,讓他給自己做飯吧......
顧長亭擔任的是鴻臚寺少卿,他爹顧二爺擔任的是禮部侍郎,禮部和鴻臚寺本就不分家,都負責接待外賓的活兒。
“此次來的使者是羌戎單于的兒子,我們先去使館會和,等下給你介紹。”顧長亭說道。
顧瀾點了點頭,一行人出了宮,她在路上回憶著書裡的羌戎。
羌戎不是一個具體的國家,而是在燕國西北一個又一個部落組成的族群。
羌戎的首領被稱之為單于,在雪山之巔建立了羌戎王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