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瀾記得謝昀之前說過,他當年就見過衛承淵照顧還是嬰兒的自己。
所以,謝昀一定還知道些十二年前的事情。
顧小侯爺正要走,容珩忽然扳過她的肩膀,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
“我,更,知,道。”
顧瀾嚥了一下口水:“好的,聽你的。”
容珩從懷中摸出一個破舊的冊子,道:
“這是我之前,得知衛承淵和雲州城有關,還從過軍後,從全京城所有姓衛的人中,最後找到的衛家戶籍冊子。”
“珩兄,不愧是你,你要個什麼獎勵?”
顧瀾接過冊子翻了起來,然後抬起頭,一雙澄澈清亮的水瞳直視著容珩的雙眼,笑意盈盈。
最近逐漸變得開朗許多的容五公子,耳根一紅,忽然結巴了起來:“你,你先看再說。”
顧瀾“哦”了一聲,低下頭翻看起來。
兩人之間,一下子只剩下書頁翻動的聲音,和殿內銀霜炭簌簌燃燒的聲響,容珩不禁屏住了呼吸。
半晌,顧瀾抬起頭:
“如果這上面的記載沒有錯,那麼衛承淵的父親,應該就是老定遠侯手下的親衛統領衛正。
衛正多年前為救老侯爺而死,於是,老侯爺將他唯一的後代收為義子,至於義子到底叫什麼名字,後續的經歷,戶籍上並未記載。”
“那個義子,就是衛承淵。”
“這冊子準確嗎?”
“我從你們侯府早年報備戶部的文書中找到的。”
“那大概是準的。”
容珩點了點頭:“當年,羌戎王庭突襲北境雲州城,你......祖父和姑姑,便是因此戰死,而衛承淵作為義子還活著,這就是他剛才所說的,他應該死在十二年前。”
“如果是義子......”顧瀾想了想,說道,“我之前特意讓衛承淵在周,在我娘和二叔面前出現過,可是他們並不認識他。”
容珩道:“衛承淵一直被你祖父帶在軍中,且十二年前隨著你祖父的死,他應該就消失了,不認識是正常的。”
“那閉心丹為何對他無效?”顧瀾皺了皺眉,“難道是吃多了產生了抗體?”
容珩仔細理解著“抗體”兩個字,驚訝的打量著顧瀾,她總能語出驚人,冒出一兩個他從未聽說過,卻描述極為準確恰當的詞彙。
“衛承淵之前就說過,他說自己記憶中吃過許多次閉心丹,還說如今他吃了不見效,也就是說,他每想起一次十二年的事情,就逃避的吃一次失憶,直到現在,產生了你說的抗體。”
這時,子衿端著晚膳走進屋子,一邊佈菜一邊說道:
“公子,夫人讓您明天出宮一趟,她有事找您商議。”
“好的,”顧瀾應道,然後把這些菜都往容珩面前挪了挪,“珩兄,獎勵你一份玫瑰小湯圓。”
說著,她自己舀起一顆湯圓放到嘴裡。
容珩默默地吃了一顆,然後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顧瀾張闔的唇上。
湯圓軟糯香甜,裡面是黑芝麻,表皮帶著淡淡的玫瑰味道。
就像......
容珩石化了一瞬。
顧瀾已經三下五除二,噸噸噸吃完了自己碗裡的所有湯圓,見容珩愣住,順手從他碗裡撈了一顆,道:
“怎麼了?你不喜歡吃我吃。”
這動作很自然,輕車熟路。
容珩石化的更厲害,攥緊了手中的湯勺,盯著顧瀾鼓鼓的臉頰。
他覺得,
自己也有病了。
否則,他為什麼會覺得湯圓和顧瀾的嘴唇差不多?
子衿將容珩的表情看在眼裡,眼底不禁閃過一絲擔憂。
顧瀾則繼續吃著飯,說起之前的話題:“十二年了,如果衛承淵真的是衛家人的後代,那他剛剛說的祭祖,就是,祭衛家。”
......
“阿淵大俠,這裡是哪?”
殘陽如血,落在衛承淵高大的身軀上,將他的背壓彎了幾分。
小世子好奇的看著面前雜草遍佈的墳塚,孩童清脆的聲音,讓衛承淵沉重的內心緩和許多。
他看見容允浩肉嘟嘟的小臉,便會忍不住想起,自己錯過了瀾瀾孩童的時候,那時,她會不會就跟眼前這孩子一樣呢?不但會讓自己摘小花花,還會纏著讓自己教她武藝。
想到這裡,衛承淵回答道:
“衛家祖墳。”
衛承淵定了定神,往墳塚前擺放好香燭和酒肉。
“孩兒不孝,這麼多年都沒有祭拜父親。”他雙膝跪下,然後輕輕地說。
其實衛承淵心裡根本不記得有關衛家的事情,從他有記憶開始,就是被老侯爺帶大的,而且到現在,他還沒有徹底恢復所有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