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大雪紛紛,將一座城裝點成一片瑩白。
城門口,走來一老一少兩人。
老的那個,一頭白髮,滿目滄桑,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舊袍子,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長髮。
而小的那個,不過十歲出頭的年紀,一臉苦相,手裡牽著一頭小毛驢。
小毛驢也很瘦很小,好像餓了很久,耷拉著腦袋,背上還馱著一個破布袋的行李。
兩人一驢,在雪地裡留下的長長腳印。
“師父,咱們啥時候買一匹馬騎,徒兒累啊。”小童子喘著粗氣,縮了縮身子,忍不住問道。
今天下雪,入城的人很少。
白頭髮邋遢老頭看見城門口站著的小姑娘時,十分震驚:“這京城啥時候,有了個守城門的女娃娃?”
容寶怡揉了揉被冰雪澆著酸澀的雙眼,禮貌的喊了一聲老人家。
“怪哉,怪哉。”
老頭感嘆了幾聲,才回答小童子的問題。
“你懂什麼,騎著馬多招搖啊,咱們走南闖北,唯恐惹下禍端,毛驢好,還皮實,草料錢又便宜。”
小童子哭喪著臉:“明明是上個月遇見山匪,你為了活命,把咱們兩匹馬都給山匪了。”
老頭尷尬的抖了抖鬍子,解釋道:“師父這是以己度人,教那群山賊與人為善。”
小童子喊道:“可是師父,我餓。”
老頭道:“師父也餓。”
小童子:“......”
“你騙我,你說你是鬼醫,跟著你能賺大錢,可是這麼長時間了,你只會害的我跟你餓肚子。”小童子壓低聲音,話語中帶著一絲哭腔。
老頭心想,鬼醫什麼的,得加個“上任”二字,自己早已經把鬼醫的位置,傳給了他那親親的天才小徒弟。
他深吸一口氣,捋了捋鬍子,慢悠悠的進了城,道:
“莫慌,此處是京城,老夫這是回到家了......你師兄就在京城,他可是五皇子,嗯,有他在,肯定能讓你吃飽。”
小童子根本不信:“你又騙我,皇上就倆皇子,哪來的五皇子。”
“呃......先帝,先帝有五皇子。”
小童子快哭了,道:“你不是大夫嗎,就不能救個人,先換頓飽飯?”
“老夫非千金不開診,尋常人家,我才不治。”老頭傲嬌的說道。
小童子:“這就是你之前救了那些災民和百姓,卻不收診金的理由?”
老頭咳了咳,老臉一紅。
他這輩子,有過榮華富貴,也有過顛沛流離,如今這樣四處遊蕩,救個老叟,換二兩黃酒,救個商賈,去喝個花酒,過得很舒坦,沒想到這小童跟著自己,倒是受了不少苦。
“師父,你看這個!”
小童忽然眼前一亮,指著城門內木樁上一張告示。
“家有老人,年歲七十,身體虛弱無法用膳,曾患肺疾並未治癒,如有擅治者,請前往西曹街張府,治好者,必有千金重謝!”
老頭回憶一番:“若是此處的宅子,的確是非富即貴,來,師父帶你騙......救人去。”
小童懷疑的看著老頭:“你確定,你能治好?這診金既然高達千金,必然有許多名醫趨之若鶩,怎麼能輪得著你呀。”
老頭笑了笑,渾濁的雙眼卻顯露出一絲懷念:“這宅子我記得,主人家是宮裡的一個小太監,如今位高權重,一般的庸醫,不敢前去行騙。”
“那你——”
“師父我又不是一般人。”
說著,杜常寧揭下了告示。
一老一少一毛驢剛走,城門口,兩支驍騎趕來。
風雪落在顧瀾雪白的衣袍上,也將她的烏髮染白。
她的身側,懸掛著帶鞘的寶劍,胯下一匹神駿的烏騅馬,年輕的小侯爺面若冠玉,威風赫赫。
顧瀾身旁,是一身黑衣,騎在一匹青騅上的容珩。
寶怡見到兩人,走上前問道:“顧瀾,你們怎麼來了?”
顧瀾下了馬,在風雪中眯起眸子,看向另一個方向。
“忠成伯今天要回雪原了,我來送他。”
前天,忠成伯的伯宅終於落成,多吉的小女兒和妻子住了進去,兒子則跟著貢布在皇宮一處宮殿。
冊封結束,多吉就該回雪原了,他的親人和族人則都留在京城,作為牽制他的籌碼。
不多時,多吉騎馬出現,他穿著燕國的藏青官袍,外罩紅色大氅,身後跟著一隊禁軍,一頭紅髮在風雪中獵獵飛舞。
“大伯父!”多吉看見顧瀾,十分激動的大喊了一聲,他翻身下馬,拒絕了巴桑的攙扶,一瘸一拐走到顧瀾面前。
多吉身後的禁軍跟著一起行禮:“見過世子。”
顧瀾說道:“你現在已經是忠成伯了,跟我行禮幹嘛。”
多吉撓了撓頭,笑著道:“我,我叫習慣了。”
顧瀾也下了馬,瞥了一眼他身後的禁軍,道:“你迴雪原,皇上就給你這麼點人?”
多吉回去,是需要靠自己曾經大王子的身份威望,以及貢佈告訴他的雪原各個部落間明裡暗裡的關係,替燕國整頓雪原的,可容璟沒有給他任何兵力,只是說邊軍會配合他,一切,得看他自己能不能鬥得過絳曲。
他沒有別的選擇,只能回去,若是死了,至少還死在了故鄉。
多吉說道:“這些人只是送我出城的,皇上就給了我詔書和幾名嚮導,對了,還有秦大人。”
“秦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