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城,不過是京城附近的一座小城。
這裡最出名的,只是一隻燒鵝而已。
然而最近兩年,牧城外卻總是爆發刀兵之事。
城內百姓和城守聽見外面的聲音,一個個瑟瑟發抖不敢出聲。
此刻,五千禁軍與還不到一百的定遠軍騎兵,以及烏鵲樓的暗衛混戰成一團。
定遠軍列騎兵長槍陣,行動變陣快如閃電,無比靈活的來回穿鑿數倍於他們的禁軍,每個人都視死如歸,強悍不畏死。
而那些暗衛則在遊鷹帶領下,游擊戰般神出鬼沒,對著禁軍傳送暗器或者偷偷補刀,讓人膽寒不已。
本該如螢火皓月般對抗的一戰,那點點熒光卻無比頑強,百折不撓的在皓月逼壓下一次次站起來,彷彿沒有任何人能讓他們屈服退卻。
這就是定遠軍!
容珩周圍是十幾名禁軍,他手中長劍橫掃,帶起漫天血色,身上的戰甲已經染紅,有的地方出現了裂痕,他卻未曾退後半步。
定遠軍越來越少,禁軍卻越打越害怕。
這些騎兵,還是人嗎?
他們明明早已精疲力盡,明明是困獸猶鬥,明明只有百來人,卻為什麼能夠爆發出這樣驚人的戰鬥力!
哪怕陷入絕境,他們仍舊簇擁在他們的王身邊,如同一杆所向睥睨的長槍,穿鑿在五千從未上過戰場的禁軍中。
宋執躲過一支長槍,反手一劍斬斷一名定遠軍騎兵的馬腿,戰馬趔趄,將那名騎兵掀飛,被後來的人碾在馬蹄之下。
他揮動劍的手臂越發沉重,溫潤的鳳眸染上了一層紅光。
宋執深知,想殺了容珩,就要付出無比巨大的代價,眼前這些定遠軍沒有一個能活下去。
他們再強,五千人站在他們面前讓他們殺,也是殺不完的。
可是,這些人都是燕人啊,宋執心有不甘,抿了抿唇,忽然揚聲道:
“湘王私自率軍回京,藐視君威,實乃謀逆之罪,諸位都是大燕將士,不應該跟他執迷不悟,更不該與同袍互相殘殺,若爾等下馬投降,遵循陛下旨意,本將可以放過諸位將士的性命。”
宋執希望這些人能放下兵器,而不是一個個死在他眼前。
“王爺替大燕征戰四方,打退魏軍,浴血奮戰,保護南境十年不受魏國侵犯,何曾有謀反之舉!”
“我們回京,是因為知道皇上被奸臣矇蔽,竟要處置定遠侯府,王爺與我等要替侯府討回公道,更何談謀逆。”
“當年平南侯之死有異,我們只是想讓皇上重查平南侯抄家一案,而且我們只是王爺親兵,奉旨和王爺一起回京而已,哪裡算率大軍謀反?”
“是啊,不如宋統領與我等一起回京,求問皇上,定遠侯府何罪之有?”
定遠軍們一唱一和,聲音豪爽,反而開始說服宋執投降,導致禁軍這邊士氣更加低迷。
宋執攥緊劍柄,眼神越發幽深:“執迷不悟,那就繼續打吧,本將就不信,五千人打不過兩百人。”
他話音未落,腳下的大地便震動起來。
宋執面色一沉,卻發現這馬蹄聲是從自己身後傳來。
“統領,是咱們的援軍吧,那是禁軍甲冑——”
談策驚喜的喊,宋執回頭望去,只見遠處出現一線金色,是禁軍衣甲的顏色。
難道是陛下認為五千禁軍人手不夠,又派了支援前來?
宋執抬手示意眾人停下,雙方停止廝殺,容珩眯起眸子,就見湛藍的天幕中,燦爛的金芒漸漸擴大。
容珩的呼吸慢了半拍,雙眸直直的看著遠方。
他下意識挺直了背脊,身姿巍然挺拔,如出鞘的長劍。
玄甲下的蟒袍衣領襯著容珩溫潤的下顎,他偷偷把手上沾染的汙血擦到墨風的鬃毛上,又抬手將自己的金盔摘下,露出俊朗如玉的面龐。
那周身的淡漠被上翹的唇角驅散,跟在容珩旁邊的穆隼怔了怔,感覺短短一剎那,王爺好像變了一個人。
內斂沉穩的王爺,忽然變得俊美許多。
無數金甲禁軍如金色的浪潮湧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直到他們看見衝在隊伍最前列的一道身影!
那人足蹬著一匹通體赤色的神駒,一襲火紅的長裙迎風鼓動,肩頭覆著輕甲,馬尾用硃紅髮帶高高束起,背後,是一杆墜纓長槍,如一輪烈日,恣肆不羈。
她的出現,驟然間就奪去了所有人的視線。
這是一名女子。
她一劍將一名阻攔在她面前的禁軍刺飛,鮮血在亮銀色的劍身緩緩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