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第一件事,得先查賬。
縣衙內,言奚和張子謙同坐在書案後方,案上堆著一壘很高的賬冊。
兩人翻了半天后,對於賑災銀兩的流向,已經有了大概的瞭解。
張子謙沉聲道:“付大人,你們安運縣一共才八萬餘人,而朝廷撥了五十萬白銀,就算不能恢復如初,也不至於有這麼多人流落街頭吧!”
雖說張子謙的官職和他一樣,都是正七品,但巡按御史是欽差大臣,在身份上要高出他一截。
付季春不敢怠慢,連忙答道:“大人,這五十萬銀子,縣衙留下十萬,其餘的都下發到百姓手中了,領了銀子的百姓都有記錄在案,按了手印的。”
“而且,我們縣衙留的這十萬兩,都用來購買糧食等必需品,接濟災民用的,下官萬萬不敢中飽私囊。”
他拿過另一壘賬冊,道:“張大人請看,這是縣衙的採購清單。”
上面無非是大米、蔬菜等食材,採購的價格比正常偏高,但由於這一片地區受災,都要從遙遠的地方送來,也是合情合理。
張子謙合上賬冊,問道:“價格倒是問題不大,為何數量才這麼點,這怎麼夠全縣百姓填飽肚子?”
“是這樣的,咱們縣通往外界的必經之路有一條流安橋,但洪水把橋沖垮了,臨時建的木橋又承受不了大型糧車,故而只能一點點送過來。”
聞言,言奚幾人才明白,難怪先前快抵達安運縣,過那座木橋的時,為何要下來步行。
這樣一來便解釋的通了,安運縣糧道被堵塞,百姓空有銀子卻換不來足夠的食物。
全縣農作物都被淹沒,收成也沒了,就只能餓著肚子。
大部分百姓還是不願意背井離鄉,去外地謀生路,況且分到手的幾兩銀子就算是去了外地又能如何,一旦花光了,還是隻能流落街頭。
至於安運縣縣衙,從賬目中可以看到,每一筆銀子的流向都明明白白,確實沒有發現有貪贓枉法的情況。
言奚問道:“如今之計便是儘快修建新橋,付大人有沒有向朝廷稟明情況?”
“回稟大人,下官早就申報上去了,想來用不了多久工部便會派人過來。”
眼看賬也查的差不多了,付季春提議:“幾位大人辛苦了,天色漸晚,下官准備了幾桌餐食,大人若不嫌棄,先用過餐再說?”
“好吧,麻煩付大人了。”
言奚起身揉了揉酸脹的肩膀,既然賬目沒有問題,他也不是非要找茬不可,沒必要冷著一張臉。
吃飯的地點就在旁邊的一個酒樓,酒樓規模一般,由於食材短缺,已經停止對外營業,言奚一行人能吃到這頓飯估計還是付季春特意吩咐過。
酒桌上,付季春有些赧顏的說道:“言大人,張大人,餐食簡陋,莫要嫌棄。”
言奚一看,這個簡陋還真不是謙虛。幾道青菜、酸菜豆腐,唯一的葷菜便是一道臘肉,實在是寒酸得很。
在災情如此嚴重的時候,能拿出這些顯然是花了心思的,他也能理解。
付季春抱著一罈酒走了過來:“如今呀,有銀子都難買到東西了,這是下官自家釀的谷酒,二位大人嚐嚐。”
“付大人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