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走。”自曼抓住顧羽寧的胳膊,咳得臉色通紅,卻拼命擠出這三個字。
顧羽寧心真狠,不理她,任由她的指甲嵌入他的肉裡。
蔣玉玲提著一口氣,緩緩走進來,她不是個軟弱的人,在面對女兒的事情上她一樣要殺伐決斷。
“阿曼……”她輕聲一喚,視線掠過顧羽寧,心裡有一絲觸動。
“我聽說你生病了,好些了嗎?”她移動到床邊,臉上竟不知做什麼表情,雙手也不知怎麼放著才合適。
做母親,她不會。
母親這份職業,是她人生履歷表中最大的敗筆。
蔣玉玲的助理米婭適時地出現緩解了蔣玉玲的尷尬,米婭把水果和補品放在桌子上,悄悄地退出去。
蔣玉玲一邊拆著水果籃,一邊自言自語:“我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吃櫻桃,你姥爺還說叫你櫻桃,我覺得俗,我只想讓你慢慢長大,就給你取名叫……”
“別說了!”自曼強忍著要奪眶而出的淚低聲嘶吼出來,胸口疼得令她緊緊皺著眉頭,她不想面對的為什麼要讓她面對?她靠在床頭,似乎一下子鬆快了,她終於忍不住對她的親生媽媽發了脾氣。
她從小就想過等有朝一日看到這個女人,她一定把最難聽的話說給這個女人聽,一定要讓這個女人和她一樣承受同樣的痛苦。
可如今,面對面,她說出來了只有這三個字。
什麼都別說了,該說的時候沒有說,現在說有什麼意義,不過徒增悲傷。
四歲到二十五歲,二十多年,她早已習慣沒有媽媽的陪伴,每每生病不舒服傷心難過時,她不是沒有喊過媽媽,看著別人有媽媽寵愛著,她不是沒有嫉妒過,有時候看大伯母對自青姐姐一片用心,她不是沒有羨慕過,可終究時間掩埋了她的思念,她說過時間可以治癒一切傷痛。是的,她被治癒了,她現在的痛苦不是因為這遲來的母愛,而是因為她生了很重的病,所以她胸口疼。
“阿曼……你不要生氣,要注意身體,我……我,我這段時間都在北京,你先休息,我晚點再來看你。”
“別來了。”自曼說。
三個字如同一個巴掌扇在蔣玉玲的臉上。
別說了
別來了
短短的兩句話,六個字,像刀一樣剜著蔣玉玲的心。
這條路註定艱辛,可她不怕,她相信血濃於水,相信那句老話母女沒有隔夜仇,她遲早能得到女兒的諒解。
“好。我不來了。羽寧,好好照顧阿曼。”蔣玉玲和平日並無兩樣,傷心難過她往肚子裡咽,她的身上早已穿了一層厚厚的鎧甲,二十年,她所經歷的一切練就的那顆堅硬不摧的心怎麼可能被輕易擊垮。
“我送您。”顧羽寧站起來。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出病房,蔣玉玲的臉色立刻變得無情又刻薄。
“顧總,阿曼是我很重要的人,也是正生集團唯一的繼承人,你應該知道孰重孰輕。”
語氣中帶有幾分警告的訊號。
顧羽寧點頭微笑:“我當然知道。”
蔣玉玲給他一個會心的笑意。
自曼閉上眼,放空了自己,爸爸和媽媽到底是怎麼樣的關係,在他們關係之外那些女人又是什麼樣的存在,自曼什麼都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