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老江湖反做那宗和(2)(1 / 2)

小說:騙子世家 作者:滄浪船伕

明確了這一點,老先生癱坐櫃前,站不起身,剛才交易的環節,一幕幕地在他腦海裡過濾,忽然一個細節,讓他醒悟了箇中玄機,那便是在他從小珠盒中精挑細選小珠時,騙子在大珠上做了手腳,拿假珠,把真珠調了包,又加上這枚贗珠是高仿品,不細心端詳,難察真偽,騙子這才得了手,將老先生一世英明,毀於一旦,打了一輩子的雁,最終讓雁鵮了眼。

典當行裡的規矩是,問責到人。誰收了假貨誰賠償。這次吃局,拋 除 二十枚小珠物有所值,卻只有區區的五十塊大洋,餘下蝕虧的四百五十塊,只能是老先生自己賠償。

更要命的是,吃了這個大局,又是栽在一個愣頭青手裡,成了行中的笑柄,老先生一世積累的英名,如今一朝掃地,哪裡還有顏面再替東家經營典當行了?

當晚,老前輩帶著白天收下的贗品,去拜見東家,把吃局的經過細說一遍,引咎請辭。

東家聽了原委,認定這不能全怪老前輩,不是老前輩的眼力問題,而是騙子做了手腳,更何況老前輩替東家效力四十餘年,過難掩功,雖說損失四百多塊,難免叫人心痛,東家卻還能談笑自如,寬慰老前輩,叫老前輩不要多慮。

不料老前輩卻去意已決,堅持要走。看看勸說無益,東家勉強應允。

當下,老前輩回到典當行,收拾了行裝,打算上路。

臨行前一天,老前輩忽然派徒弟廣發請柬,遍邀同行及珠寶業精英,到同樂福擺宴話別。

老前輩是業內泰斗,受邀同行,哪裡敢做大?到了日子,紛紛入了席,賓客不下百人。

看看客人已經到齊,老前輩站起身來,略作客套,酒宴就開始了。眼看酒過三巡,老前輩取出高仿冬珠,遍示在座賓客。同行們相互傳觀,席間不時發出嘖嘖稱奇之聲,以為此珠作工精巧,雖為仿品,卻已到了幾可亂真的地步。

仿珠在客人中傳了一圈,最後傳回老前輩手中。

老前輩收珠在手,又站起身來,對眾賓客說道,“老夫執業四十餘年,蒙同人愛戴,在行中浪得虛名,卻不料畢生累積,全毀於這件勞什子。這其中原由,固然有我一時疏忽所致,老夫責無旁貸,更不須怨天尤人。

”只是那騙子手持這等高仿冬珠,遊竄於行中,再加以種種手段,乘機以進,我擔心諸君遇到這等騙局,恐怕也難保全身。

“老夫今日引咎辭職還鄉,有何面目復與諸君相見?但因諸位同人來日方長,還要執業行中,留此偽珠於世,它日必有像我這樣的受騙之人,今天請諸位來,老夫就是要把這勞什子,當著大家的面,把它砸爛,斬草除根,永絕後患,以洩心頭之忿!聊為同人們掃除道路。”

說完,往飯店跑堂的借來一把斧頭,手起斧落,偽珠頓成齏粉。

一 座賓客,先是目瞪口呆,片刻之後,歡呼 躍 雀,掌聲雷動,都對老前輩的義舉讚不絕口,舉杯歡言,觥籌交錯,直吃得杯盤狼藉,盡興而去。

第二天一早,老先生臨前突然說身體欠安,不能成行,只好暫借當鋪宿舍休養。

卻說老前輩揮斧破珠的義舉,在京城同業當中,傳為佳話,茶餘飯後,人們津津樂道。

從何希珪那裡聽到這一訊息,那宗和喜形於色,一大早,就到了甄永信租住的地方,剛一進門,興沖沖地把這件事情告訴了甄永信。

兔死狐悲,聽到訊息,甄永信並沒露出那宗和想像中的興奮,而是沉默不語,一臉的木然。

那宗和見了,問道,“老叔怎麼了,身子不舒服?”

“沒有。”甄永信搖搖頭,說道,“我一時想起‘江相派’行規裡的一句話,說是不可‘做瓜一哥’。

“想那老先生,畢生兢兢業業,為東家盡心盡力,才累積下一世的英名,不料全讓這一局給他掃得乾乾淨淨,從他宴客砸珠的舉動來看,足以見他已是氣忿已極,他能因此拒絕東家挽留,堅持請辭歸隱,說明他不是那種唯利是圖的奸商之流,還是很看重名節的。

“照此看來,這一局,下手是重了些,險些要了老先生的性命。”

“您老想多了,”那宗和並不服氣,辯解道,“您老是沒親眼看見那老傢伙,奸滑狠辣得厲害呢。這麼好的冬珠,他開口只給三百塊,多毒啊!驗貨時,你看他那仔細的勁兒,恨不能雞蛋裡揀出骨頭。”

“他為東家盡心盡力,做事精打細算,也是無可非議。”甄永信說道。

那宗和心中有事,不想聽甄永信多說,見了個時機,插話道,“老叔,我看掙錢時機來了,特地來請教老叔一下,想請您老指點指點。”

“什麼時機?”甄永信問道。

“您老想想啊,”那宗和說,“那顆偽珠,已讓老先生給砸爛了,老先生現在也走人了。可他們的當票,還在我手裡呢,按規定,半年之內,我還可以去贖回冬珠呢。

“您老想想,現在我要是連本帶息拿著當票去贖回冬珠,他們拿不出冬珠還我,按規矩,他是要賠償的。您老看,這一單,我該不該吃?”

甄永信聽了,驚得兩眼瞪圓,倒吸了一口冷氣,像從來不認識那宗和似的,滿面驚駭地望著眼前的年輕人。在甄永信的心裡,做成一局後,唯恐躲避吃局人不及,像那宗和剛才說的這樣,做成一局後還要再做局中局,他真的連想都沒曾想過。

經那宗和一問,不禁愣住了,半天,才喃喃問道,“你是說,還要回到典當行,接著再做一單?”

“對呀,為什麼不呢?”那宗和得意地說,“這麼好的機會。”

“我看不妥吧。”甄永信說道。

“有什麼不妥?我想聽聽您老的。”那宗和盯著甄永信問道。

甄永信從未想過這類事,今天冷丁聽那宗和問起,一時還真說不出個子午卯酉,沉吟了半晌,只乾巴巴說了句,“這犯了做局的大忌。”

“您老說的,是犯了哪條大忌?”那宗和追著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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