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天,城中就有傳言,說胡專員犯了事,中央特派員正來查他。
訊息傳得很快,沒過兩天,就傳到胡專員的耳朵裡。
心有愧心事,怕聽人敲門。胡專員從此便睡不好覺,密令心腹前去打探訊息。
心腹來到夫子廟前,見門前有士兵把守,大門緊閉,很少有人進出,無從打探;問問附近的店家,各類傳言,五花八門,都是於胡專員不利的。
只幾天功夫,胡專員頭上的白髮,就增添了不少,抱怨身邊的心腹無能。心腹聽了,就比平日格外賣力打探,成天守著夫子廟前的一家茶館,緊盯著廟門不放鬆。
好歹一天太陽快下山時,夫子廟的大門開啟,從裡面走出一個公人模樣的小個子。此人生得醜陋,長了一雙蜻蛙眼,手裡提著一個酒罈子。
胡專員的心腹見時機來了,迎上前去,媚著笑臉,想上前套近乎。
不料這公人牛得很,並不理會他,瞪著蜻蛙眼白了他一眼,傲氣十足地扭頭到了一家酒館,打了一罈酒,就回去了。
一天時間,就這麼白白過去。回到行署,胡專員的心腹少不得又挨一頓臭罵。回家想了一 夜,到底想出了一個辦法。
第二天一早,胡專員的心腹,便又來到昨天公人打酒的那家酒館等著,在酒館守了一天,傍晚,果然看見夫子廟大門開啟,昨天出來打酒的公人,又拎著酒罈子出來打酒。
趁店家打酒的功夫,專員的心腹湊了上去,和那公人套起近乎。
那公人還是那麼倨傲不遜,直等酒打滿了,專員的心腹搶先替這公人付了酒錢,公人的臉色,才好看些,隨口問了胡專員的心腹一句,“看你這人,蠻有趣的嘛,古道心腸,這是啥子意思嘛?”
專員心腹見公人臉色變緩和,趕緊說道,“在 下 在行署當差,受夠了專員的冤枉氣,聽說府上是中央特派員,才來巴結老兄,也想告那胡專員一狀,洩洩心中的冤氣。”
“噢?好事嘛。走,跟我去見特派員嘛。”蜻蛙眼聽那人這樣說,臉上高興起來,就要帶那人回夫子廟。
不想那人卻執意不肯,託辭說,“萬萬不可,”說著,兩眼驚悸地向四周看了看,低聲說道,“胡專員在這裡樹大根深,在這附近佈下眾多眼線,一當見我進去,我怕是沒有好日子過了。”
“怕他啥子喲?眼看要完蛋的人嘍……”蜻蛙眼話剛出口,自知說話有失,嘎然止住,愣了一下,嚥下後面的話,冷眼看了看眼前糾纏他的人,沒好氣地問道,“那你是啥子意思嘛?”
“想借一步說話,請老兄賞臉。”說完,那人向酒館僻靜處的一張桌子上指了指,隨後讓店家上菜,
蜻蛙眼遲疑了片刻,跟了過去。
二人坐在桌邊,那人給蜻蛙眼倒了酒,邊吃邊聊了起來。
蜻蛙眼催那人說出要舉報的事情,那人卻說了一些無關痛癢的事來。
幾杯酒喝下,蜻蛙眼就有些醉意,那人趁機勾 引蜻蛙眼說出實情;蜻蛙眼就把頭湊到那人耳邊,說道,“放心吧,兄弟,等特派員回到重慶,出不了幾天,你們專員就要倒大黴嘍。”
那人聽罷,吃了一驚,還要細問,蜻蛙眼也裝著醒過腔來,再三囑咐道,“兄弟,這話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你一旦說了出去,我就完了。這位特派員,太厲害嘛。”
說完,搖搖晃晃站起身來,抱著酒罈子,就要出門,嘴裡嘟囔道,“今天在外面耽擱了時辰,回去說不準,還要拷問老子呢。”邊說,邊搖晃著出了酒館。
送走了蜻蛙眼,專員的心腹忙著回去稟報胡專員。
胡專員聽了,額頭冒出虛汗,再也坐不住了,逼著心腹帶他親自到夫子廟前探聽虛實。
二人到了夫子廟前,見大門緊閉,門前有士兵把守,只聽廟裡不時傳出瘮人的嚎叫聲,聽得胡專員頭皮發麻。
過了一會,嚎叫聲停歇下來,大門開啟,從裡面抬出一個人來,後面跟著拿手電照明的人,藉著手電光,胡專員的心腹一眼便認出,剛才捱打的,正是傍晚和他一起喝酒的蜻蛙眼,眼下正血淋漓地趴在擔架上,被送往醫院包紮。
胡專員見了,差點兒沒嚇癱,幸虧身邊有心腹擁著,匆匆回到行署。
到了行署,幾個人合計了一會兒,覺得這事非得專員親自出馬不行,及時補救,興許還有迴旋的餘地,一旦等特派員回了重慶,怕就不可收拾了。
第二天一早,胡專員來到夫子廟,向裡面通報了身份。
過了一會兒,出來一個公人模樣的人,領著胡專員進了特派員的房間。
走進中央特派員的辦公室,胡專員強作笑顏,客套道,“本署不知特派員蒞臨,有失迎迓,多有不敬,今天聽下屬稟報,方知特派員已光臨本署有日,今天特地前來謝罪,不知能否替特派員效勞些什麼?”
特派員端坐在辦公桌後,冷眼打量著胡專員,一等胡專員說完,冷冷說了一句,“不必了,我等公務已完,明天就要回重慶了,”說完,衝著一個下屬說了一聲,“送客。”
下屬聽了,就走過來,請胡專員離開。
胡專員見勢,也不便再拖延,灰溜溜地出去了。
下午,胡專員又來了,隨車帶來了一個大木箱。求見獲准後,吩咐手下的人,把箱子抬到特派員房間。
特派員打量了一眼木箱,冷冷問道,“胡專員,這是什麼意思?”
胡專員笑著說道,“不知特派員駕到,這些日子多有得罪,聽說特派員明天要回重慶,特備了些本地特產,實在不成敬意,還望特派員笑納。”
特派員見說,冷笑一聲,說道,“既是本地特產,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且放在這裡吧。”說完,示意隨從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