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還山聽出,世德嫌幹休所的職級太低,笑著搖了搖頭,又說道,“哥不知道呢,兄弟現在的職權,只在這個級別之內好使,團職以上的幹部,是要向中央軍委備案的。
“哥現在還沒有軍籍,冷丁報上團職幹部,你讓兄弟怎麼辦理?這個幹休所,雖說是個營級部門,卻是個休閒的好去處,平日事又不多,你辦理了入伍手續,先去幹著,至於職級,兄弟日後看有機會,再幫你調理,行不?”
聽張還山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世德便不再好爭執,笑了笑,說道,“既然兄弟有這層美意,哥就不說別的,聽兄弟的就是了。”
“行,”張還山說道,“我這就給你開份調令,再開出一份介紹信,你先拿著介紹信,到當地武裝部,辦理一個應徵入伍手續,再拿入伍通知書和我這份調令,到警備區司令部去報到,到時他們就會給你任命的。我在這邊先給他們打過電話,你去了,也會順利些。”
世德嘴裡稱謝,卻並不顯出十分高興。
張還山見世德應承下來,也覺卸掉了一個包袱,出門到司令部去,給世德開了調令。
過了一會兒,張還山手裡拿著兩封公函回來,交給世德。
世德裝好公函,女主人也回來了,買了一些禮物:有給世德的,有給小柳紅的。
世德客氣了一會兒,就說要走,張還山也不挽留,叫來司令部的車,送世德到火車站去了。
世德高高興興回到家裡,把去瀋陽前後的事情說了一遍,從包裡掏出兩封軍區司令部的公函,在小柳紅面前晃了晃,得意地說道,“此處不養爺,自有養爺處。”
小柳紅知道了,心裡也高興。前些日子,世德出了事,弄得她在法院也有些抬不起頭。
她是院長,別人從不敢在她面前提起這事,可她自己心裡卻先失了底氣,總覺得有些見不得人。
如今張還山幫忙把世德弄到部隊,雖說職級不算太高,至少不必再悶在家裡了,她也會從此揚眉吐氣,不再抬不起頭了。
“你這一輩子,就交了還山還河兩個像樣的朋友,”小柳紅又數落起世德,“人家還山還河,年輕時,打眼一看,就熨熨帖帖的,是個正經人;再看你這裡的那幫朋友,流裡流氣的不說,看上去就是一群渣滓。
“這次的跟頭,可栽得不輕,你也該長記性了,再不冷了那些狐朋狗友,讓他們天天往部隊跑,我看,你還會栽在他們手裡,早晚要脫下軍裝。”
一通數落,說得世德心裡冰涼,內心十分不樂意。無奈小柳紅說得句句都是大實話,反駁不了,世德只好灰溜溜說了句,“我會小心,我會小心。”就收起公函,把張還山送的禮物,遞給小柳紅。
小柳紅接過禮物看了看,見是幾塊布料,和幾包果點,便說道,“咱倆多年都不穿自家的衣服了,恆安也有衣服,這些衣料,送給大嫂吧,他們現在用得著。”
隨手又拿過兩包果點,包在一塊兒,讓世德送去。
到了大哥家裡,世德把自己要調到部隊的事說了一下,大哥一家聽了,也跟著高興。
大哥像小柳紅一樣,也不忘記囑咐兄弟,往後要小心些。
……
事情辦得順順當當,只幾天功夫,世德就辦好了入伍的手續,到了幹休所任上。
幹休所離城區不遠,背山面海,風景秀麗,臥波枕濤,浴風沐雨,是一個休閒的好去處。平日只接待部隊首長來此休假,再無別的瑣事。閒著時,世德陪首長在附近轉轉,釣釣魚,遊游泳,也挺愜意。
軍人性情豪爽,愛炫耀,談論的事,大多是過去戰爭時期的英雄業跡,和軍內的人事變動。無意中,世德卻因此熟知了軍隊的編制,和過去戰爭時期的情況。
幹休所離家挺遠,世德只好住在部隊,小柳紅原想每天通勤,走了幾天,覺得不方便,便一個人回到家裡住了,夫妻二人只好暫時分開。
世德原想在這裡幹過一年半截,張還山就能幫他調到離家近的好單位,同時幫他再升一級。
不想一年多過去了,仍沒等來張還山的調令,就相信張還山當初只是拿話來應付他。世德想給張還山打個電話,問問他是否把自己的事兒給忘記了,卻又擔心會自討沒趣,就把打電話的事給放下了。
年初,軍區司令部一位首長來這裡休養。世德藉著和張還山的關係,和首長套上了近乎,經常陪首長到處走走,喝酒品茶,神侃閒聊。
無意當中,世德聽說,地方警備區這邊,缺了一個副參謀長,警備區曾給軍區打過報告,只是眼下沒有合適的人選,這個缺兒還空著。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一得到這個訊息,世德就有些按捺不住了,覺得這個空缺,就是為自己準備的。
只是私下裡一打聽,這警備區的副參謀長,是正師級,而眼下自己,還只是營職幹部,兩者級差太大,便有些心涼。
轉念一想,侄子恆榮比自己小了二十多歲,現在已是團職幹部了。
按照自己的年歲,現在做個師職幹部,也不算過分;而要等張還山想到自己,慢慢按部就班地提升起來,還不知要等到哪年哪月呢?這樣一想,世德就有了做一做的想法。
好在自己已熟悉部隊人事變動的手續,軍區公函的格式,他也見過。
過了幾天,趁進城辦事的機會,世德找到一個在印刷廠工作的朋友,訴苦說,自己不小心,把部隊的一份公函弄丟了,請求朋友幫他印製一份。
這位朋友一直敬重世德,今天見朋友找到自己,說得又合情合理,便不好回拒,答應幫他一次。
“那份公函的格式,你還記得嗎?”朋友問道。
“記得,”世德說,“是這樣的。”說著,掏出筆,在一張紙上畫了起來。
朋友接過草稿,端詳了一下,說道,“這樣吧,甄所長,我先做出一份清樣,到時候你過來看一下,要是行,我就正式再做一份;不行的話,我再改。中不?”
“中!中!”世德連聲稱謝道。
過了兩天,世德去看樣品。樣品做得有模有樣,只是臺頭下面的下劃線,和軍區的公函稍有區別。世德指著下劃線說,“下邊這條是粗線,上邊這條是細線。其它的地方,都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