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過一道拱門,映入眼簾的是一排柳樹。
微風拂過,低垂的枝條輕輕擺動。
遠處的石凳上坐著一位少年,依舊是黑衣黑褲。
唯一不同的是,胸前別了一朵白花。
他駝著背,腦袋埋在陰影裡,整個人看起來懨懨的。
像是離開了太陽的向日葵,一整個毫無生機可言。
他就那樣安靜地坐著,任由柳條隨風扶上他的後背,安慰這個不善表達的少年。
“袁梓瑜。”
離鴿一步步走到他身邊,認真地喊他的名字。
少年瞬間睜開了眼睛,緩緩抬起頭。
頭髮離了主人的打理,亂糟糟地支稜著。
身上的衣服印著摺痕,皺巴巴地貼著身子。
狹長的眸底遍佈著血絲,眼下更是烏青一片,不知道有多久沒有閤眼了。
唯有…
那褐色的眼珠,倒映著人影,還閃著一絲光亮。
“ni…”袁梓瑜開口,嗓音嘶啞得像是被砂紙磋磨過一般。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溫柔地問,“阿離,怎麼來了?”
離鴿上前,替他整理了下頭髮,如實回答,“擔心你。”
“一恆說你失聯了,恰好我媽媽來弔唁阿姨,我才知道你家裡出事了。所以,就跟著來看看你。”
眼前這個萎靡的少年跟意氣風發的袁梓瑜一點也不沾邊,她不知道袁梓瑜經歷了什麼。
支稜的頭髮被撫平,離鴿有些哽咽,用氣音說道,“這幾天…很辛苦吧。”
三個字擊垮了袁梓瑜的最後一道防線,他一把摟過離鴿,把臉埋在她的腰腹。
從李素素住院、搶救、去世直到躺在那裡,一切像是放電影一般,一環接著一環,讓人根本沒有喘息的機會。
他跟在袁紹後面,幫忙安排相關事宜。
白天答謝前來弔唁的賓客,晚上在靈堂前守靈。
夏天的衣物輕薄,沒一會兒,離鴿就感受到了滾燙的溼潤感。
她只能一下又一下地輕撫袁梓瑜的後背,無聲地陪伴著這個脆弱的少年。
幾分鐘後,袁梓瑜揉了揉發酸的眼眶,拉遠兩人之間的距離。
離鴿從口袋拿出一包手帕紙遞給袁梓瑜,“吃飯沒?”
袁梓瑜搖頭。
離鴿把人拽起來,“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即使再傷心,也得吃飯。”
“我看對面有小飯館,先去吃飯。”
飯館店面不大,老闆是一對小夫妻。
看見有人進來,熱情的迎了上去,“二位看看吃點什麼?”
隨後,又指著牆上的選單介紹了一遍。
離鴿拿著手機掃碼,“來兩碗豌雜麵,一碗不放香菜。”
老闆娘拿著抹布給他們擦拭桌子,話裡帶著些南方口音,“人死不能復生的哦。”
說完,直起身子,望向殯儀館的方向,眼裡氤氳著水汽,“我的第一個孩子啊,就是在這裡火化的。所以,我們才在這兒開了個小飯館陪著她,省得她一個人在地下孤單。”
“這麼多年了,我們也看開了。生離死別都是人生,早看開早享受生活。”
老闆娘感嘆完,擦了擦眼淚,質樸地笑著,“看我們現在也過得挺好的,兒子都已經上小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