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銘許愣了一下。
姜爾一在前面喊他,“沈銘許,好黑呀,我找不到路啦!你快點過來呀!”
沈銘許唇瓣張了張,卻沒說出什麼,最終也只是“嗯”了一聲,跟了上去。
兩人並排著往巷子深處走。
巷子裡沒有路燈,只能依靠著沿道住宅窗戶裡透出來的光亮辨別路況。
老舊的水泥巷道不算很平整,一路上難免會有些坑坑窪窪。
沈銘許一路都在注意著她,怕她會不小心摔倒。
姜爾一從前來過這裡,卻從來沒有仔細觀察過,也許是因為知道沈銘許以後都會住在這裡的原故,這次她倒是特意留心觀察了一番。
這裡巷道很長,兩側也是排列擁擠的幾層小樓房,看著有些老舊古樸,樓層也不高,應該是為了避免修建電梯的費用。
只是這裡怎麼看,都頗有一種危樓的既視感。
沈銘許見她打量完皺著的眉頭,眼神不自覺黯淡了幾分。
他以前被姜爾一邀請去過她家的,他知道街對面的墅湖小區有多麼的富麗堂皇。
自然也知道這裡是多麼的破敗不堪。
僅僅只是一條街道,卻像是天塹鴻溝,分隔出來的是兩個世界。
他很想低下頭,可又怕她摔倒,於是只能強迫自己抬起來,能時刻注意到她的情況。
沈銘許住在巷尾,兩人走了差不多十多分鐘才走到。
見他停下,姜爾一眨了眨眼睛問他:“在這裡嗎?”
等到沈銘許點頭,姜爾一這才抬眼望過去。
是一間與旁邊的樓層都不一樣的屋子,是的,只是一間屋子,老舊破敗的屋子。
“一一,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沈銘許往她身前挪了挪,下意識就想擋住她的視線。
明明算是從小一起長大,兩人相互瞭解。
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會潛意識地想要將自己這些註定必輸的局面在她面前捂住,藏起來。
姜爾一悄然收回目光,笑道:“沈銘許你是不是傻,咱倆要這樣互相送來送去的得送到明天早上。”
沈銘許眨眨眼,注視著她,眼中分明是不放心。
只是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姜爾一便轉身,“都說了我是這方圓十里最大的流氓,怕什麼,我走了喲沈銘許,明天見!”
說著也沒給他拒絕的機會,便往來時的方向走了回去。
沈銘許抬眼,看她明顯加快的步伐,無聲笑了笑,眼見著她走遠了一些才抬腳跟上去。
腳步很輕。
藉著沿街窗戶的光,他看到姜爾一不斷左右張望的小腦袋
突然就想到上初一那年,她調皮搗蛋把自己鎖進體育館的器材室,他逃了半天的課好不容易找到她時,她蹲在角落委屈巴巴地喊他,說自己怕黑的事情。
耀眼奪目的小太陽,明明就很怕啊。
許是因為害怕,姜爾一走得極快,硬生生將路程原本需要花的時間縮短了一半。
最後站在街對面,眼見著她進了小區大門,沈銘許才回靠在公交車站牌上卸下力來。
仰望著一街之隔的高樓,燈光明亮而耀眼。
明明是那樣的近,卻又是那樣的遠。
近到觸目可及,遠到咫尺天涯。
他就那樣愣愣望著,天上不知何時已經落起了雪,他卻渾然不知,直到一片雪花飄落至他脖頸,刺骨的涼讓他回神。
自嘲笑了笑,起身準備離開,卻在轉身時聽到母親的聲音。
“銘許?”許晴喚他。
沈銘許回過身,看到是許晴,扯著嘴角露了個笑,上前準備接過她手裡的上課資料。
他這一伸手,許晴剛好看到他手上包裹得厚厚的紗布,瞬間收回準備遞出去的課本,眼中擔憂問道:“手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