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雍剛剛睜開眼睛就被眼前的一幕嚇得縮緊了心臟,一時間,還以為到了閻王殿。
這是一個古怪的山洞,陰冷潮溼,四周一片黑暗,只有一盞微弱的油燈在幽幽的閃爍。藉著油燈昏暗的光線,可以看到幾具不完整的屍體,死狀極是殘忍,有的屍身砸在尖石上,直接被石尖刺穿身體,有的身上鐵箭還沒有拔下,深深嵌入內腑,流淌的鮮血在地上蜿蜒如同小溪……
空氣裡散發著難聞的怪味!
詭異的是,每一具屍體的額頭上都蓋著一張黃符紙,彷彿在鎮壓惡鬼。
這是幽冥橋,還是黃泉路?
時雍的下意識地想到那些鬼故事,腦子在短暫的茫然後,隱隱作痛。
“有人嗎?有人在嗎?”她張開嘴,用了很大的力氣。
可是,她以為的大吼聲,微弱得像剛出殼的小雞仔,幾不可聞。
她的嗓子完全啞了,身子也從最初的麻木變得疼痛起來。
時雍想坐起來,可是手腳根本就動彈不得,低頭一看,她整個人被白布緊束著,彷彿一個活著的木乃伊,樣子十分可笑。
難不成是她過往作孽太多,去閻王殿報到還有縛手縛腳這道手續?
“豈有此理!”
時雍大口呼吸著罵了一句,一個“黑色的影子”突然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暗光處動了動,冷冰冰的聲音沒有半分起伏,聽上去沙啞不堪,分不出男女,如地獄厲鬼前來索命。
“醒了?”
時雍心裡一驚,拼命扭轉過頭,想看清聲音來源。
可惜,身上的白布將她綁得嚴嚴實實,動不得也就算了,就連轉頭都是一種奢望,她根本看不到那個人,只能被迫以這樣屈辱的方式與那個聲音說話。
“你是誰?這是哪裡?”
對方沒有回答,站在暗處看了她片刻,慢聲道:“你受了重傷,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忍一忍吧。”
受重傷?
那就是沒死?
一念至此,時雍覺得身上的疼痛更甚了幾分。
又難受,又不能動,那種鑽心的疼痛感直入肌骨,她咬著牙想,寧願死了算了。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時雍額頭冒著冷汗,強忍那種幾近昏厥的痛苦,試圖弄清目前的局面。
可是那個“黑影”好像沒有興趣理會她,無聲地站在暗光處看了她片刻,走了。
“歇著吧。”
時雍氣恨得咬牙。
“回來!你回來!”
她拼命大吼,可是那人就像聽不見一般,越走越遠,腳步輕得像在地上飄動一般。
時雍看不到那人,也沒有聽到他的腳步聲,之所以能判斷她的離開,是從地上的影子移動來分辨的。
有影子,就不是鬼吧?
油燈光線太微弱,時雍除了憑感覺知道這是一個石洞以外,什麼都看不清楚。
“回來,你給我回來!”
她狂亂地搖著頭,想要得到那個人的回應,想要掙扎開這個“木乃伊”一樣的捆綁。可是,無論她怎麼努力,那個人都沒有再回來,她就像一個被“裝在套子裡的人”,無法說話無法動彈,只能在這種近乎絕望的寂靜中,恐慌地等待,一點點被冰冷和安靜的蠶食。
安靜,無人,疼痛,無助,一個人默默等待未知的到來。
時雍第一次發現這樣的等待才是世間最殘忍的懲罰。
在從一數到一千,第無數次失敗後,她的情緒幾近崩潰。
然後,再次默默地數數,“一,二,三……”
時雍發現,數字真是神奇又偉大的存在。
在這種疼痛又無助的如同殭屍一般的煎熬裡,她就靠著重複數數,熬過了無數個時辰。
說無數,是因為她實在不知過去了多久。
沒有人來給她吃東西,也沒有人給她吃藥,整個人痛得瑟瑟發抖,可是裹在白布裡的身子卻顫不起來。
“還活著嗎?”
耳邊突然傳來的聲音,讓時雍下意識睜開眼睛。
油燈舉在她的頭頂,那個人在觀察她的面孔,光線刺入她的眼中,她想看清那個人,卻只看到一個清瘦乾癟的黑影,那人的面孔被罩在連帽的黑袍裡,只露出一雙幽幽涼涼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