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姬一走,元馳看著這個奢華與簡陋結合在一起的古怪房間,俊臉當即就垮了下來。
“阿胤叔,你對我太殘忍了——”
趙胤丟個眼神,示意他閉嘴,小心隔牆有耳。
在別人的地盤上,行事說話自然要小心。
元馳懶洋洋地看看左右,除了門外站著四個男侍,不見別的人,他不由嗤笑一聲,覺得這玉姬就像個蠢貨一般,以為就這幾個人就能看住他們。
他那日落入她手上是因為摔昏了,讓她撿了便宜,而下到谷底的侍衛,大多是因為地勢不明,或迷路或遇險走散了,被他們當獵物一樣捕獲回來的。
如果是真的打起來,這幾個哪裡看得住他們?
幾個人端坐著,一動不動,大黑也安靜地趴在趙胤的凳子底下,四周安靜一片。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個聲音。
“奉玉姬之命,來送果餅。”
男侍看他一眼,抬抬手,“進去吧。”
那個人穿著狄人部族的衣服,臉上塗了顏料,手上端著個木盤走了進來,速度很慢,默默將果餅放在趙胤面前,再看他一眼,低低道:“請用。”
趙胤抬眼看他,輕輕拿起一個果餅,順便將木盤裡的紙條捏在手上,輕嚼果餅。
“味道不錯。這是什麼果子做的?”
來人道:“是山奇果。慢用。”
他說完看了趙胤一眼,退了下去。
趁那幾個男侍不注意,趙胤攤開紙條看了一眼,只見上面用炭條寫著幾行字。
“此谷極詭。煙火鳴鏑皆不可傳,地勢更似魔域一般兇險。無人引領,非死即傷。但屬下知知,有一條路可通山外。一旦得路,大軍壓境,裡應外合,不愁不破。”
趙胤看完,將字紙遞給謝放。
謝放掃一眼,塞入嘴裡,咀嚼幾下就嚥了下去,喉嚨微梗,小聲道:“幸好,他還在。”
趙胤點頭,不發一言。
方才來的那個人,正是失蹤幾天的白執。
自從下到谷底,他就失去了音訊,他們曾猜測白執可能也被狄人捉到部族關押起來,卻沒有想到,他已經混入了狄人的內部。
對白執說的詭異之處,其實他們已經察覺。
下到谷底,就彷彿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萬丈深淵下的世界,與那個被他們稱為“山外”的地方完全沒有辦法聯絡,除非知道玉姬嘴裡說的那條路,要不然,對方完全可以憑藉地理優勢收拾他們。
“大黑。”
趙胤彎下腰來,摸了摸大黑的背毛。
“知道她在哪裡嗎?”
大黑仰起頭,看著他擺了擺尾巴,卻沒有動彈。
一人一狗默契地對視著彼此,大黑知道他說的是誰,趙胤也從大黑的眼裡看到了無助。
它在告訴趙胤,它感受不到阿拾的存在。
趙胤的心微微一沉。
是因為阿拾不在狄人部族,還是因為這裡的異常環境,導致大黑的本領失常?
……
玉姬是天黑的時候才回來的,臉上有些悻悻不悅,好像是被她的母親訓了,進來就叫他們出去,一同參與祭祀,沒有提怎麼想辦法讓他們離開。
眾人走出木屋,抬頭一望,驚奇地發現了夜空。
皎潔的月亮彷彿掛在樹梢上,比山外的月亮更圓更大,一片星海明亮清澈,站在開闊的平地上,甚至都感覺不到這是在一個峽谷裡。這蒼穹下的一切,與山外既有相同,又有不同,神秘得好像是蒼天精心打造的一個異世界。
天際飄渺,霧氣生暖,如入雅緻仙境。
篝火邊上圍滿了男男女女,熱鬧得好像過年一般。
趙胤看到了那些失蹤的侍衛,他們被捆在場邊的樁子上,像待賣的牲口,不時有女人過去觀看他們,發出或歡快或羞澀的笑意。
一隻剛剛宰殺的山羊被丟在祭臺下,嘴巴一張一合,還沒有徹底死去,酋長站在篝火前,雙臂展開向上,做了幾個怪異的動物,又從山羊的身上醺了血,點在眉間,嘴裡不停地念叨著什麼,而她身上懸掛的動物牙飾隨著她的動作如響鈴一般叮叮噹噹地響,
在酋長身側不遠,盤坐著一個巫師模樣的女子,她手上拿著一面皮鼓,重重地敲擊。
鼓聲每響三下,酋長便帶領眾人下跪一次。
玉姬看了看身側的元馳,“母親在為我們祈福。”
元馳對狄人的祭祀沒有興趣,懶洋洋地問:“祈什麼福?”
在這鬼地方,能有什麼福?
他心裡鄙夷,玉姬的臉上卻是凝重而嚴肅,認真地道:“向神靈祈福,賜我們衣食富祿,讓我們早生貴女,白頭偕老……”
早生貴女?
元馳臉頰微微一抽,喔聲,左右看看,湊到她的耳邊。
“方才你答應我的事,怎麼說?”
男子溫軟的聲音掠過耳朵,玉姬不適地側了側頭,就看到元馳盛滿了星子的俊眸,還有那一臉的笑。
狄人男子裡,哪裡會有像他一般的妖物?
玉姬心跳突然加快,覺得元馳這個笑就像有鉤子一樣,將她的心抓得死死的,動彈不得,呼吸吃緊,甚至覺得這個男子是對自己動了真心的,不僅說不出拒絕的話,還想順著他的意,讓他時時刻刻都對她這麼笑。
她哪裡知道,元馳這種花花公子,最擅長的就是勾搭姑娘?
這一套簡直是信手拈來,對誰都可以如此。
玉姬心思動了動,眼神示意,“你別急。這事沒這麼容易。”
元馳眼尾微斜,“你不放我叔叔走,是不是也看上他了?你若看上他,那就不要娶我,娶他好了。”
“我沒有。”玉姬並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急著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