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人所生的雜種?
巴圖瞪大眼睛,耳膜嗡嗡鼓動,眼裡的恨意幾乎要在寶音身上戳出幾個大窟窿來。
他心裡有著被寶音當眾揭穿身世的羞惱,也有對眼前局勢不利的恐慌。
“寶音,你狠!虧得我叫你一聲長姊。你既如此不近人情,那就別怪我心狠了。”
一聲怒吼,只見他突然丟擲手上長鐵鏈,一把將面前的幾把長槍套牢,用力一翻。幾個士兵始料不及,身體被他狠狠地拋翻在地,而他們手上的長槍,順著那力道便朝背後的寶音長公主疾刺過去。
“受死吧!”
巴圖拼死要拉寶音墊背,可是寶音自幼習武,雖說近年來年歲大了,動刀動槍的事情少了,卻不是尋常的柔弱女子可比。電光石火間,但見她袍袖一擺,一個直體下腰,身子便傾斜下去,幾把長槍堪堪從她身上擦過……
時雍急忙上前,扶住寶音。
“姨母!”
幾乎同一時間,繡春刀脫鞘而出,趙胤一襲黑衣如展雄飛鷹,身子凌空而起,殺氣挾著開碑裂石之力直奔巴圖而去。巴圖眼睛微眯,一把抽回鐵鏈,匆忙迎戰。趙胤一雙厲聲深幽難明,動作快若閃電,不過眨眼間繡春刀便已直指巴圖要害。
“殺人,算我一個。”一道輕笑劃過耳側。
眾人抬頭,但見一抹白色影子自驛站房簷輕躍而來,動作輕盈,宛若白緞飄動,指尖捏得分明是一管鐵笛,本是柔和器物,卻自帶一股森然殺氣,轉瞬便與趙胤的黑色身影糾纏一起。
一黑一白兩道影子,同時出手,其勢凌然如風,舞動的光影煞是好看,又極為恐怖。
當今之世,恐怕還沒有人能在趙胤和白馬扶舟的合擊下逃命。
巴圖縱有一身蠻力,又師出阿木古郎,以一對二仍是慘落下風。
錚!
繡春刀在鐵鏈上劃過,碰撞出一串亮眼的火光。
那力道大得巴圖手指一麻,鐵鏈自掌中脫出。
與此同時,白馬扶舟鐵笛一轉,臉上突然露出一抹冷酷的笑意。突地,那笛筒裡突然伸出一柄細尖的鋼刺,直取巴圖的頸上要害……
時雍驚懼,張嘴要喊——
“叮!”繡春刀發出森冷的轟鳴,將鐵笛的鋼刺震開,擦著巴圖的腦袋而過,半塊耳肉飛了起來,一抹血線飛濺而起。
巴圖閉上眼睛,沒有等來致命的一刀,耳朵的疼肉只有一瞬,他睜開眼,看著眼前舉刀對峙的白馬扶舟和趙胤,露出滿臉的茫然。
這是怎麼回事?
事態瞬息萬變。
在場眾人,也是驚呆。
白馬扶舟似笑非笑,目光陰沉而詭異。
“東定侯,這是何意?你要護著這個殺人兇手不成?”
趙胤面不改色,平靜而緩慢地說道:“督官尚未定罪,未審先殺,我錦衣衛沒這傳統。”
那就是說,東廠濫殺希望無辜了?
而且,他說督官沒定罪,就是提醒白馬扶舟,這是北狄的地盤,不是南晏,由不得他們動手殺人。
“舟兒。”寶音在時雍的攙扶下,冷靜地看著這一切,見狀冷冷出聲,“東定侯說得對。此犯,當由督官處置,你我不可指手畫腳。”
一句指手畫腳,又給了督官一記重錘。
雖說不殺,但長公主的態度很明顯,督官也是左右為難。
“來人,先押入地牢,等候發落。”
等候發落,等誰的發落呢?
這“甩鍋大法”不僅驛丞會用,督官也會。就在今兒凌晨,他剛接到訊息,哲布親王奉命前來迎接南晏長公主一行,已在半道,想來這兩日就要到了。
哲布親王來了,這人是不是巴圖?要如何處置?就不關他什麼事了。他要做的,就是誰也不得罪地拖下去,拖到哲布親王前來。
冷風更烈了幾分。
驛站門口,人人屏息凝神。
巴圖被人反剪雙手押入了驛站地牢。
他沒有再反抗,臨進門前,深深看了趙胤一眼,冷冷走過寶音的身側,略一停頓,又是低低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