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嬋像摸到了什麼燙手山芋似的,身子一僵,猛地鬆開時雍的胳膊,見鬼般回頭看著陳蕭嚴肅的臉,面頰唰地通紅,耳根子都快燒了起來。
“你,你來了?”
陳蕭道:“你方才不就聽見了。”
這語氣平淡得烏嬋很難從這簡單的幾個字裡捕捉到他真實的情緒。
“哦。”烏嬋悄悄瞪了時雍一眼,尷尬地捋頭髮,壓下眼底的錯愕之色,順從地道:“那我們就回了吧。”
時雍站直了身子,眉眼帶笑地朝她二人施禮。
“少將軍慢走,少夫人慢走。”
陳蕭朝她禮數週全地回了禮,點點頭,轉身離去,烏嬋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背後,走著走著還不甘心地轉過身來,朝時雍做了一個“掐死你”的動作。
不巧,那齜牙裂嘴的模樣,又剛好落入突然回頭的陳蕭眼裡。
他意外地怔了怔。
“做什麼?”
烏嬋腦門一熱,不好意思地收住表情。
“不是對你。我和阿拾開玩笑。”
說罷,她又趕緊換了個話題,化被動為主動,瞥他一眼。
“你又是怎麼回事?這麼晚還不歇下,跑來尋我?”
這些日子在外奔波,常有不方便的時候,烏嬋並不總是同陳蕭共宿的。
兩人十分默契地保持著一個不緊不密的舒適度,就像烏嬋不會去詢問陳蕭的日常生活一樣,陳蕭大多時候也不會管她,任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偶爾陳蕭來找,也只是為了滿足他的需求,烏嬋大體能感覺他在這個方面要求很多很強,雖是心有怯怯,但看在陳蕭給了她一段自由自在的舒坦日子的份上,又可憐他餘毒未清,也就盡力配合。
可今晚,在這慶壽寺裡,他就算再是個禽獸,也不至於這麼急渴吧?
烏嬋心裡忐忑地想著,頻頻偷瞄他。
小女人緊張不安又故作鎮定想要先聲奪人的樣子,陳蕭都瞧在眼裡。
他想了想,用商量的語氣道:
“慶壽寺《血經》被盜,大都督一時半會兒怕是走不開。我們卻不好再耽擱。我準備明早回京。”
“啊?”烏嬋有些意外,“我們不同大都督他們一道走嗎?”
陳蕭知道她是捨不得明光郡主,恨不得時時刻刻都跟她粘在一起。這原本沒有什麼,可是烏嬋臉上不加掩飾的失望和拒絕,讓他心裡莫名有些煩躁。
“我已同大都督商議妥當,要先將通寧公主護送回宮。公主身邊少不得人伺候。有你陪著,我放心一些。”
烏嬋對慶壽寺的事情正好奇,再加上離京時偷了陳蕭的玉令,總覺得還是和時雍待在一起才更安全。因此,聽陳蕭這麼說,她嘴上不拒絕,眼神卻洩露了她的心思,滿是抗拒地道:
“通寧公主身邊不是有丫頭伺候的嗎?陳蕭,我想留下和阿拾……”
“丫頭是丫頭,你是你。怎能一樣?”陳蕭不待她說完,突然冷聲打斷,“就這麼決定了。”
說話間,他已滿臉鬱氣地皺著眉頭,邁入房門。
烏嬋躊躇一下,緊跟進去。
丫頭彩雲看到少將軍和夫人一道進來,趕緊放下手上的東西,為二人倒好茶水,乖乖地退了下去。
“陳蕭。”
烏嬋將茶水端到陳蕭的面前,示意他接過,然後小意地抿了抿嘴巴。
“我回京也是閒著,可不可以留下……”
“誰說你閒著?”陳蕭端坐著,睨她一眼,慢慢接過她手上的茶盞,淡淡道:“父親大人今日又差人來問了。”
烏嬋滿腦子都是她偷走的那個玉令,一旦被發現該怎麼交代,聞言,愣愣地道:
“問?問什麼?”
陳蕭看她遲鈍的樣子,眉頭皺起,瞄向她平坦的小腹。
“問你可有動靜了。”
“我?”
能有什麼動靜?
烏嬋很快反應過來,臉頰微臊。
“哪有那麼快?父親大人也真是,真是太急了……”
陳蕭看她一副看似羞澀實則渾不在意的樣子,思緒便情不自禁地回想到二人自成婚以來的造人一事。幾乎每次都是他半逼迫半誘哄,她才會半推半就地順著他,而且,次次都眉頭緊皺,滿臉不情不願和痛苦……
越想這些,陳蕭心裡越是不得勁。
重重放下茶盞,他不假思索地衝口而出。
“父親還捎了一句話。”
烏嬋看他說得凝重,愕然道:“什麼?”
陳蕭喉結微動,遲疑片刻才慢條斯理地道:“父親有個舊相識,這回從霸州回京來述職,給定國公府送來兩名女子,父親有意讓我抬了姨娘,為陳家開枝散葉……”
烏嬋耳朵嗡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