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枕頭晚上會做噩夢。
以前她從來不做噩夢，都是一覺睡到醒。
木招搖摸摸她的腦袋：“我很久沒睡過好覺了，今天能不能變個小狐狸，陪我好好睡一覺？”
蒼耳的耳朵慢慢變長，變回一隻小狐狸。
木招搖一把摟過她，還像以前那樣，一點一點的撫摸，到了她以前禿毛的地方熟練地打個旋，繞開。
其實皮毛早就長好了，可他改不了這個習慣。
身上酥酥麻麻，蒼耳隱隱起了睏意，眼皮剛要耷拉下來，整個人卻像忽然從空中墜落，身無著落的恐慌頓時將她驚醒，心口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以前在雄伯隱囊裡的時候，她也沒這樣過。
也對，每回都是受了重傷。
不是昏死過去，就是累死過去……哪有機會失眠。
反而到了迷谷洞中……傷養得差不多了，有精神了，那些想也不敢想的傷痛卻猝不及防撲了上來，痛得她窒息。
身上的痛是其次，最可怕的，是那隱隱的心痛。
直到她被修蛇拍成了肉餅子……老九都不曾出現。
所以……他是真的可以，看著她死的。
這一層認知，讓她毛骨悚然。
她想見老九，又害怕見他。
午夜夢迴，每一次在噩夢中掙扎醒來，她都大汗淋漓，驚慌失措。
茫然四顧地尋找老九，身邊卻根本沒有他的影子。
聞著鼻尖的桂花香氣，她翻個身，把狐狸鼻子湊到了木招搖的頸窩裡。
桂香隱隱，忽濃忽淡，熟悉的氣味讓她心安。
漂泊無定處的心，忽然平靜了。
她像是找到了一處能讓她躲避風雨的港灣。
“回來了就好。以後再也不會放開你了。哪怕是那隻老狐狸，我都不會放手了。”木招搖聽著耳邊均勻的呼吸聲，喃喃自語。
這一回，幸好他趕到了。
那老狐狸呢？他不是給了小枕頭幻尾嗎？有幻尾在，都趕不及過來救她？
還是他……當真不在乎小枕頭的死活？
滿腦子都是那狐火？！！
狐狸洞中，老九心神不安。
和蒼耳幻尾的連結中斷了！！
在那之前，他分明感應到她體內靈海召喚了他的靈流。
磅礴靈流奔湧，他的神識正順著靈流去往千山崖時，那靈流卻忽然被切斷！
又過一會，不止靈流斷了，就連蒼耳的幻尾他都感應不到。
這一下，老九真的慌了神！
慌不擇路之際，他拘來鵲山神，打探去往千山崖的辦法，鵲山老兒聽到“千山崖”三個字，小小的龍頭搖成個撥浪鼓，氣得老九差點一把捏死他。
小老兒翻了白眼，神魂出竅之際，忽然想起個人來。
杻陽山上的玄龜或許知道。
青丘往西一千里就是杻陽。
杻陽山是座寶山。
山南金光耀眼，都是黃金；山北銀光四射，全是白銀。
就連山裡的獸物，也都是瑞獸。
以前最常見的就是白頭紅尾，身形像馬，卻又渾身虎紋的鹿蜀。
鹿蜀的皮毛是寶貝，傳聞只要將它的皮毛披在身上，就能子孫滿堂。所以世人瘋狂捕殺。到如今，竟然沒剩了幾隻苟延殘喘，且各個謹小慎微，膽小如鼠。一有風吹草動，就躲得無影無蹤。
奈何，要想找到玄龜，就非得先找鹿蜀，讓它帶路去往怪水。玄龜就棲身於怪水之中。
老九馬不停蹄奔赴杻陽，滿山的金光銀光閃耀，山坡上卻看不到一隻鹿蜀，也可能就躲在那金光銀光之中，畢竟它們身上的皮毛之色，和那金銀之光，如出一轍。
老九動靜鬧得越大，鹿蜀躲得就越隱秘。
跟嚇唬鵲山老兒那樣嚇唬鹿蜀，那是完全沒用的。
他在樹上摘了片樹葉，含在嘴裡，屏息凝神。
葉笛之聲輕柔悠揚，順著風如悠悠小船漂盪，一曲終了，又是一曲，直至日頭漸漸偏了西。
說不急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