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鳶的那麼多信件裡,從來沒有提及這位郡王殿下。應該說,上官鳶的書信裡,除了她自己之外,便只有她的殿下。
若非如此,姬無鹽也不必到了燕京城之後一抹黑,是敵是友都不知道,以至於步履維艱。
如今,這位郡王殿下,忐忑、熱情、甚至喜出望外的樣子,全身上下連一根頭髮絲兒都在衝著姬無鹽叫囂著他和上官鳶非比尋常的、格外“有一腿”的關係。
以至於姬無鹽竟是手足無措地怔立當場。其實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那位同胞姐姐和李晏先的關係,可能遠比太子更親近些。至今為止,在燕京城數月,除了沈洛歆之外,這是第二個一眼就認出了面紗之下這張臉的人。
背在身後的手顫了顫,一個隱約的計劃在腦子裡逐步形成。
她微微後退半步,避開了對方過於激動地雙手,不動聲色地問道,“你……你是如何認出……我來的?”
她不知道上官鳶之前是如何同李晏先相處的,她也不知道會不會一句話就露了餡,可事情變得比想象中複雜得多,她不得不鋌而走險。姬無鹽不是沒有那麼一瞬間想要懷疑一下上官鳶揹著李裕齊與李晏先行那苟且之事,最後東窗事發,盛怒之下的李裕齊一把火燒燬了整座崇仁殿。
李晏先的眼神太痴迷、太狂熱,姬無鹽不是沒有懷疑。
可她和上官鳶是雙生子。
祖父性子守舊、古板,在上官家長大的上官鳶比自己更文靜賢淑、更綿軟守禮,她曾說過,她這一生的所有叛逆和勇氣,都給了她的殿下,她為了他,幾乎判出整個上官家族,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執意走進東宮的城牆。
這樣一份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心意,真的會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裡,就消弭殆盡轉而投向另一個人的甜言蜜語裡?
姬無鹽不信。
她避開對方一臂之間的距離,眼神卻不敢錯過李晏先任何一點細微處的表情。
她的退避太明顯,即便李晏先看起來有些瘋魔,可還是瞬間就注意到了。狂熱的表情倏地一收,他緩緩地落下了雙臂,扯著嘴角苦澀地笑,“是了……我又逾矩了。”彼時尚且自稱“本王”的男人,在那之後就一直都自稱“我”。
他說他逾矩……姬無鹽暗暗地鬆了口氣,幸好……真相併非那般慘不忍睹。
李晏先最初的狂熱褪去,他低著頭兀自走到原來的位置前,彎腰將椅子扶起來,又把倒下的茶杯擺正,才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倒茶的那隻手,還是紅通通地腫著。他垂著眉眼,像是被人遺棄了的小狗,“我說過的……你有一雙特別的眼睛。這世間再不會有同樣的第二雙……我說,就憑這一雙眼睛,我就能從茫茫人海里找到你……當然,我說的話,大抵你都是不記得的。”
好一個痴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