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一諾長相周正,眉宇間帶著幾分英氣,給人的第一印象通常都不錯。
皇帝打量著跪在床榻之下的男人,年紀比自己以為的要大上一些,原本想著,既是出色的年輕一輩,大抵也就是未及弱冠的年紀,可眼前這位,還得年長上一些。
皇帝支了身子問了幾句,大抵就是如何稱呼、今年多大、有無婚配之類寒暄之言,陳一諾一一回答,雖有些緊張,但總的來說也算進退有度。皇帝暗暗點了點頭,招呼道,“過來……既是陳家出身,風寒這樣的小毛小病想來是不在話下的。那幫庸醫,開的藥一個比一個苦,你給朕瞧瞧看。”
陳一諾低聲應是,才邁著小碎步一路上前,搭了脈搏,半晌,古怪地凝了眉,不管怎麼看,都的確是最簡單的風寒之症,可這樣的風寒,即便不開藥,喝些熱水埋在被子裡發一身汗也能痊癒了,怎麼到了這裡卻是好好壞壞地拖拉了這麼長的時間?
事出反常必有妖。
本來這種傷寒之事說小可小,說大也能大。再普通不過的風寒,拖拖拉拉下去也可能變成致命的大病。何況是皇宮這樣遍地都是大妖的地方。
陳一諾當下起了疑心,面上卻勉力維持著如常的表情,收了手正襟危坐垂著眼問皇帝,“陛下……依草民之見,陛下的風寒只是尋常。只是……不知陛下平日裡膳食方面可有一些、嗯……不太利於病情恢復的習慣?”
皇帝看了他一眼,挺輕描淡寫的,收回目光的時候不經意間瞥過李裕齊,才道,“你的意思是指……”
那一眼很平靜,但陳一諾覺得,挺滲人的。他緊了緊膝蓋上的袍子,斂著眉眼讓自己看起來格外專業,“是這樣的陛下……風寒期間,膳食要清淡,特別要忌酒……”
皇帝靠著軟枕,眉目間倏地一冷,輕聲應了句,“這倒是……秦太醫也這樣說。”
“父皇您看,一諾也這樣說,可見秦太醫未曾誆騙於您。”李裕齊笑著打趣,“您卻一再嚇唬他……兒臣瞧著,秦太醫這兩日白頭髮都多了不少,可不就是被您給嚇的。”
皇帝攏著薄被笑地溫和又無奈,格外地像一個普普通通的慈祥的長輩,“你弟送過來的杏花釀,的確很是開胃,御膳房也說少喝些無妨……陳大夫,杏花釀也不能喝嗎?”
陳一諾含笑搖了搖頭。
皇帝繼續堅持,“少喝一些也不行?要不,朕找御膳房端一杯過來給你看看,你若覺得這酒太烈,朕就不喝,你若是覺得還好,朕就少喝些,如何?”
皇帝竟然主動提及,將杏花釀送到陳一諾的手上。李裕齊眼底微光閃過,看著還在猶豫不決的陳一諾勸道,“父皇既如此堅持,你應允了便是。有什麼說什麼,若是真的滴酒不能沾,也直言便是。父皇亦不會怪罪於你的。”
陳一諾飛快地抬頭看了眼皇帝,“是。草民恭敬不如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