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小道訊息開始在驪山刑徒中流傳開來。
‘當始皇陵修好後,秦軍會處死所有刑徒作為殉葬,以確保不會有人將帝陵的結構洩露出去。’
一次性處死七十萬人,這樣的流言太假:這裡大多數勞役都只是苦力工,不像工匠那般熟悉地宮構造,且多集中在外層,距離主宮室太遠。
與處死相比,將這些人調去其他地方進行勞作顯然是更有價值的做法。
但誰能指望這些被欺壓了一輩子的勞役能想那麼多呢?
秦律之嚴、暴是他們能親身體會到的,二世皇帝命始皇帝后宮殉葬,將工匠殉葬也都是他們能看見的。
人們相信這個帝國的皇帝能做出這種事來,那麼只需要輕微的挑撥,流言便很快波及到整片驪山陵區!
人心躁動的局面沒有藏住,守衛秦軍的統帥司馬欣得知訊息後馬上想到是有人在混水摸魚,他有能力沿著線索追查,卻沒有辦法將幕後黑手處決.
作為前影密衛的一員,影密衛先後經歷了章邯、蒙毅兩名統帥後,被新登基的二世皇帝陛下徹底廢除。
皇帝只需要羅網,殘餘的影密衛成員的下場大多都不太好.
司馬欣運氣不錯,他因為長久留守咸陽沒有與羅網起直接衝突,躲過了參與蒙毅謀反的死罪,所以在影密衛被廢除後也只是被貶來了驪山做監工校尉。
“眼下驪山守衛鬆弛,缺兵少卒,若是暴動發生,你我皆有可能被殺於此。”
叫來與他遭遇近似的董翳,司馬欣急切道。
“何不釋出告文,以安眾心”董翳是‘秉筆直書’典故主人公、晉國太史董狐後裔,為人心中有些先祖正氣,卻不多
他話說到一半自己也說不下去了,這些刑徒不是能講道理的角色,於是董翳換了說辭:“不妨抓些兇暴刑徒明正典刑,以作威懾。”
能留給他們的選擇只有以利賞賜或以重刑恐嚇,兩人都是被貶來的小校,哪裡能有餘財賞賜,只能先嚇一嚇這些刑徒,再派人向咸陽急報。
董翳過來時第一眼看見司馬欣面對窗外,充滿猶豫,以為他因為慌張而不知所措,所以積極獻策想要安慰這名同僚。
“咸陽亦不過只有五萬軍,他們還要保衛宮廷,豈會有餘力來救助你我.”司馬欣搖頭。
他的這番態度馬上讓董翳明白:其已有主張了,叫來自己只是為了說服自己加入。
那之前的猶豫是因為.
“那你有何見解?”董翳右手握上腰間劍柄,眼神小心打量著屋內擺設,凝重問道,這番動作落入司馬欣眼中,後者不以為意繼續道:“你我皆是章邯將軍舊部,不得趙高喜歡,此生唯一的結局不是在驪山修陵,便是去北方修路,再無前途可言。”
“不僅如此,若這次驪山真的發生暴動,你我即便能逃出去,也定會被趙高以失職為由斬殺”
“確實如此,為之奈何”董翳默默放下右手,唉聲嘆息問道。
榮華富貴哪怕可以無視,又何人連生命,乃至家人、家族的生命都無視呢
所以對司馬欣的隱隱對帝國不忠發言,他也故意聽而不聞。
“當今帝國在山東六國的土地盡失,關外齊王已兵臨函谷關下,南方楚地任囂二十萬大軍全軍覆沒,可謂是生死存亡之際。”
司馬欣開始漸漸暴露出真實意圖來:“當今陛下雖為天子,實權卻盡數掌握在趙高小人手中,他近幾日又殘害死了相國李斯、馮去疾、將軍馮劫,可謂是倒行逆施,禍害天下!”
“有如此賊子當政,縱有函谷關之固,亦難以堅守帝國江山,你我若不做改變,只怕還要先於如此逆臣去見始皇帝陛下。”
“.”董翳不說話,司馬欣說這麼多的目的只是為了強調兩人當下處境,還沒有明說出求活辦法來。
儘管隱隱對方已經表達了某些意思.
見其長久沉默,司馬欣再接再厲:“與其窩囊赴死,你我不如率領驪山大軍與刑徒一起投降齊王殿下,迎齊王入關,再跟隨之進入咸陽,請殿下斬殺趙高,如此始皇帝陛下有靈,想必也會讚賞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