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裡的動物都是九色鹿的友伴,他們撲上來擋開銳利的兵器。但美麗的九色鹿還是被國王軍隊的兵戟捅中心臟而死。當得知九色鹿是救落水人的恩人時,國王、王后與眾臣無不留下愧悔的淚水......”
——《九色鹿王本生故事》
樹影婆娑,暗香幽擾。
栴檀樹下,一位僧侶正靜坐、持咒:
“唵 梭 嘎呀 梭哈 。”
栴檀清幽的木香暗自浮動,香雲徐徐。一位著白衣的纖細少女身影閃到僧侶面前。
僧侶穿著厚重、華麗的百納袈裟,那是對穿著者身份的象徵與譬喻。
僧侶望著面前的少女,神色動搖,有片刻恍惚困惑。
他張口,待問:“你是誰?”
沒等字句脫口,少女的掌心浮現青與白的蓮火。
火焰席捲在僧侶身上。他的頭顱無力垂下,身體片刻化為灰燼。
竹篦站在少女肩頭,他看到少女眼裡的輕蔑。她嘴邊浮起一個微笑,嘲諷的。美麗秀雅的臉龐像冰冷的大理石。
毫無疑問,她是在報復。
恨意很快消散,少女變得手足無措,彷彿被自己的力量嚇壞了,彷彿誤入了一個主角並非自己的故事。
她慌張跑遠,跑到與竹篦初見的地方。她在竹篦的書垛旁停駐,左翻翻,右翻翻。
她拾起了那本小冊子《九色鹿的故事》,紙張停留在九色鹿王被兵戟圍困的那一頁。少女臉上留下了一行清淚。
“罪孽啊。”她悵然地說。
少女一個甩手。竹篦被法術變回人。
“不要說出去你看到的,反正也不會有人相信。我們不會再見了。”少女閃身,再次變成貓兒,一溜跑遠了。
竹篦手足無措站在林間空地,身上還殘留著作為鳥兒的五感。
不久,天色近黃昏,蘭若的鐘罄被敲打起來。僧侶的死亡,被發現了。
夜半,單增歸家。妻子在屋裡升起了溫暖的爐火,火焰在蓬鬆的松香上升騰。
白貓依偎在白瑪懷裡,琥珀色的瞳仁在黑暗中放大。爐火邊的白瑪像壁畫上的飛天一般熠熠生輝。
白瑪有她母親的臉,藏族式淳樸的美麗,橄欖色面板,秀氣的眉眼,小梨渦。
單增聽聞附近的栴檀蘭若有僧侶圓寂。
為了不煩擾女兒與妻子,他將此事瞞了下來。與女兒說起最近敦煌將要舉行的浴佛節廟會。
想來會有不少人參加,場面一定會非常熱鬧。
女兒一定樂意參加。
但似乎,女兒更喜歡祭拜清修,還時常“看到”預兆。這不禁讓單增犯愁。他希望有一天看到女兒出嫁,而不是青燈古佛一生。
女兒央求單增講一講所繪製的壁畫的故事。
“那麼就講一講九色鹿王的故事吧。”單增說。
“這是敦煌的孩子都知道的故事”白瑪說。
“我倒是聽過九色鹿故事的後續。”單增賣了一個關子。
“傳說九色鹿王本是釋迦牟尼轉生,他死去後,又轉生到新的身份去,直到有一日大徹大悟。而國王的行為觸怒神靈,他和他的臣民被懲罰,變成動物,永不入人的輪迴。”
白瑪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