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怨的丁香花
2022-7-2201:29陝西
是怎樣的傷害會讓一個女人不顧家庭、事業和孩子，隻身一人來到舉目無親的陌生城市。她在一織布廠上班，就是負責把一匹布和另外一匹布用縫紉機接起來。一臺機器上總共4個人，機長負責加料和機器的正常運轉，前車負責接布頭，中車監管布匹在生產途中是否有質量問題，後車把生產好的布推到庫房，林若冰就是前車。步入二十一世紀的南下打工潮，讓五湖四海的人集聚到繁華的江浙，深圳廣東一帶。能在遙遠的異地遇到老鄉，倍感親切和溫暖。若冰的機長說話就和她一個腔調，相互介紹後才知道他們的家鄉在同一個地方。機長說他在這個廠子幹了快十年，廠子工資、吃住，養老保險等待遇都不錯，所以打算幹到退休。若冰是為了逃避不幸的婚姻才躲出來的，至於能幹到什麼時候自己心裡也沒底。
每天上8個小時的班，下班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她就拿著畫架去沒人的地方畫畫，畫自己的心情，畫江南的美景。她最愛畫的是雙生花，因為愛才彼此傷害，像極了她的婚姻，是不是直到生命的終結才能逃脫這個殘酷的宿命。她畫了一張又一張的雙生花，裡面包含著她濃濃的情感因素，所以從畫裡可以看出她的傷悲，她的眼淚。她畫黑百合，黑薔薇，彼岸花，這些全是盛開在地獄裡的花，她感覺她的生活現狀就是如此恐怖陰暗。
日子就這樣在上班、畫畫中一天天過去。慢慢和周圍人熟悉了，一次機長給若冰講他年輕時的愛情故事：“二十歲時和我們鎮上最漂亮的女孩談戀愛，將近一年的時間我們同居在一起，原以為可以和她結婚生子，過著甜甜蜜蜜的小日子。可是有一天她告訴我她懷了我的孩子，可是她不想和我結婚，她要打掉孩子和我分手，她嫌棄我家裡窮，嫌棄我沒個正經工作，說當初和我在一起那是年少無知。她已經找到真正可以給自己幸福生活的人。那時我已經深深的愛上了她，她怎麼能說分手就分手，很快她就在鎮子上消失了，她家裡人說她得了什麼重病去大城市治療，我以為是她有意在躲我。我就一個跑到她去的那個城市毫無目的的找他，我在人市集上幹一天賺些錢用來吃飯，晚上隨便找個遮風擋雨的地方睡覺，三四個月下來沒有一點她的訊息，慢慢的我就恨起她來，以前有多愛她，當時就有多恨她，我在心裡暗暗發誓如果讓我找到她，我一定拉著她從高樓上跳下去，得不到她就毀掉她。蒼天不負有心人，終於有一天在醫院門口我看到了她，她挺著個大肚子看樣子快生了，我知道那孩子是我的，既然她能留下那孩子就說明她對我還是有感情的，我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一個願意生下我的孩子的女人，我矛盾我痛哭流涕，都怪我不能給自己的女人她想要的一切，那麼我只有放手讓她去追求她想要的生活。從那以後我就來到這個廠裡，很少回家。後來我找了個當地媳婦，在這邊結婚生子。那個女人名字叫嬌嬌。”若冰問：“是不是姓程，叫程嬌嬌。”“你怎麼知道？”“我和她很熟。”“真巧，你們是什麼關係。”“沒什麼關係，就是很熟悉。”“你知不知道她女兒現在過的怎麼樣了，後來我也沒打聽過。”“她有女兒，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她只有一對雙胞胎兒子。”“我的女兒她應該是生下來了，我還去醫院問過，程嬌嬌是生了一個女嬰，該不會是生下來就拋棄了，就像當初拋棄我一樣，這個女人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真是不擇手段、心狠手辣。”“這個女人的確很壞。”機長看了一眼若冰心煩意亂的走開了。
有次她在廠子附近畫一幅籠子裡的小鳥，展翅欲飛。經過此地的廠長看到若冰放在地上的雙生花，禁不住讚歎：“好美的並蒂蓮！我兒子結婚可以送他一張，真是太完美了。”“並蒂蓮”，若冰疑惑的看過去，廠長正拿著自己畫的雙生花欣賞。“廠長你要是喜歡我畫的這些並蒂蓮都送給你，我下班沒事時畫著玩的。”廠長一連說：“真的嗎？這一系列神態各異的並蒂蓮都送給我。太感謝你了。”若冰笑笑說：“拿走吧，天不早了，我該回去了。”若冰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幾天後若冰接到領導通知，她被調到研發部，專門負責廠里布匹的花型設計。她告訴領導自己勝任不了這份工作，還是在基層幹比較踏實。最後調職這件事不了了之，車間的人對若冰指指點點，也不知道耍什麼手段一個工人沒幹幾個月就要調到辦公室。
機長說：“若冰，下個月我回咱們老家，想打聽一下程嬌嬌當時生下那個孩子的下落。你回家去嗎，我感覺你活的很不開心。”“程嬌嬌就是我的婆婆”若冰幾乎是歇斯底里的說出，機長傻愣的看著若冰情緒激動的樣子，若冰感到自己失態了，調整好心態才說：“我能活的這麼痛苦，能落到今天的地步都是拜她所賜。那個你曾經深愛的女人就是我現在最恨的女人，她不喜歡我，看不起我，羞辱我，挑撥我們夫妻之間的關係。她只喜歡錢，就因為我沒錢，她就不喜歡一切與我有關係的人。”“對不起，讓你揭開傷疤，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我現在只想找到我的女兒，我不知道怎樣才能幫到你。”“謝謝，不用。”轉身離開。
廠長再次找到若冰，說你的那些畫被參加我兒子婚禮的外商看到了說很喜歡，他們想出高價收購，把你畫的其它畫給我，看看他們什麼意思。若冰毫不猶豫的把地獄之花一系列的十幾張畫全給了廠長，她畫畫完全是為了發洩感情，好像那些畫吸取了她的憂傷，她就很平和，很安然。只有在畫畫中她才找到活著的意義，那個藝術世界裡沒有世俗的偏見和痛苦。廠長把若冰的畫給了外商，外商說他們願意出五十萬收購，問那個畫家是否願意出售，如果不願意，他們可以加價。若冰沒有想到自己畫了那麼多年的畫，曾經以為畫畫可以賺錢，一次次的夢想被現實擊碎，她不知道把多少張畫郵寄給多少個知名雜誌，希望可以刊發，沒有一次收到迴音。她就不再對自己的畫抱有丁點的希望，只是隨意的塗鴉宣洩。不曾想現在能賣那麼多錢，她的畫是藝術品，她得到了欣賞，得到認可，得到金錢的回報。她終於可以拿著這筆錢逃離地獄。
林若冰的畫賣了個大價錢，她成了小有名氣的畫家。這個訊息在她還沒回到鎮上的時候就傳開了。名和利總是形影不離，她回到鎮上，幾家學校爭相邀她當美術老師，薪酬出奇的高。林若冰這次回家是想和陳振華離婚的，還沒到門口，程嬌嬌大老遠就迎過來說：“我說振華媳婦，這麼些日子你都跑哪裡去了，我們都擔心死了，你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我幫他看陳望，現在孩子稍大點，我一個人能照看了兩個孩子，你就放心和振華過你們小兩口的日子。我都給振華說了，他要是再敢動你一根手指頭，我就跟他拼命，有媽在，讓你受不了委屈。”這是程嬌嬌嗎？這是那個惡魔一樣的婆婆嗎？知道我現在有錢了，這變化也太大了，有錢能使鬼推磨這還真讓若冰見識到了。若冰一進門，程嬌嬌用衣袖把乾淨的沙發又擦了一遍，拉若冰過去坐下，給她端了一杯茶還是雙手遞給若冰，隨後去廚房做飯。這待遇她還真接受不了，本來是想告訴婆婆自己要和他兒子離婚，說再也不用看她的臉色，自己終於自由了，解放了，現在想好的話一句也說不出，就推脫說：“振華不在家，她想去城裡找孩子，自己先走了。”若冰逃也似的離開，她來到城裡的家，見程萬年也在，就禮貌性的叫了聲：“舅舅”。程萬年說：“若冰你是個搞藝術的，在我們這城裡發展太小，你要是想去市裡發展，我幫你聯絡個好學校，還有在市中心我看好了兩套房子，價格位置各方面都很合適，準備自己買一套，另外一套留給你和振華，看你們是不是願意買下，錢不是問題。若冰，你是怎麼打算的。”若冰說：“我沒想過要到大城市裡生活。”程萬年說：“大城市，機會多發展前途大，生活條件好，那裡的房子有暖氣，冬天住著一點也不冷。你們現在城裡這套房子相比老家的房子是好，可要是和市裡的比就差遠了。這套房子就便宜買給振國，振華媳婦，我的話你好好考慮一下，再給我回復，我就不打擾你們了。”若冰沒想到回到家是這麼個情況，舅舅走後，振華也甜言蜜語的說好想她，說從今以後她要好好的愛自己的老婆，以前都是自己的錯，自己簡直不是人，連牲畜也不如，他拉起若冰的手讓她打自己。若冰連說出離婚這兩個字的機會也沒有。她就靜下心來考慮程萬年的話，到市裡買房，讓孩子在大城市裡上學。那些誘惑人的條件，最終決定把城裡的這套房子留給振華和若雪，隨便他們給多少錢，反正大哥大嫂從來都沒虧待過她。她和振華看了舅舅介紹的房子，感覺真的很好，就全款買了下來。孩子轉來上學，若冰也找到一份高薪工作，振華就在家裡接送孩子，洗衣做飯。平靜知足幸福的生活，誰也不去碰觸過去的傷疤。
一天，若冰的機長打來電話，問若冰的父母二十幾年前是不是收養了一個女孩。若冰說是的，機長就問若冰有沒有時間陪他去一趟她的孃家，若冰說週末陪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