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穿著碎花裙的可愛女孩,達爾放下揮動的手臂轉頭望著若有所思的莫洛斯,明明有滿腹的疑惑卻不敢開口打斷,直到把自己別的滿臉通紅後莫洛斯才回過神來,明亮的雙眸有著勢在必得的信心。
“達爾,你知道貝拉住在哪嗎?”
“貝拉阿姨?”達爾轉動著腦袋瓜子,猶豫道“好像...媽媽之前有給我指過,還說‘貝拉阿姨的家很特別,一眼就能記住’。”
“哪裡特別?”
莫洛斯回想著一路走來的房屋,似乎確實有幾間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唔...我記得...”達爾的小臉皺成一團,半晌後才猶豫地說道“顏色吧?我沒記錯的話貝拉阿姨的房子顏色好像和其他的房子都不太一樣。”
莫洛斯將腦中幾處建築奇特的房屋篩選掉,只留下附近幾處顏色與周邊有著明顯區別的屋子。
其中最為醒目的即是一間位於北側邊緣的小屋。
整間通體的白色使得其格格不入周圍昏暗的環境,就連裸露在外的窗框都被染成白色,遠遠望去就宛如一座墳墓。
莫洛斯吸了吸鼻子,似乎路過那時聞到的略有刺鼻的油漆味又出現在鼻尖。
“白房子...”
莫洛斯緩緩吐出一口氣,鎖定了目標,“要說最奇特的房子,莫過於那間白的怪異的屋子。”
————
與外界家庭富裕的楓丹居民不同,生活在此處貧民窟地區的人們由於房屋建立緊密,以及隔音或者工作問題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鄰里鄰間關係說不上是親密,但也最起碼是說的上個名字的關係。
因此,縱使年幼如達爾,也在母親的耳濡目染下對這一片地區的人們有著淺淺的印象,很快便與莫洛斯一同來到了通白的屋子前。
就在莫洛斯即將敲門詢問時,達爾卻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眉毛擰在一起,滿臉糾結。
“奇怪...”
“怎麼?”莫洛斯彎起的食指停在半空,精準捕捉到男孩輕如嘆息的話。
“唔...我記得貝拉阿姨之前家的顏色好像不是白色呀?”男孩拼命回憶著之前與母親行走在小巷中路過此處的記憶,“媽媽說貝拉阿姨家的屋子特別,好像是因為她很喜歡紅色,所以無論是日常穿著的裙子還是飾品都會充斥著陽光鮮豔的紅色,就連她的屋子也是...”
達爾遲疑地抬頭望著慘白的牆壁,喃喃道“貝拉阿姨不喜歡白色,她之前說白色給她的感覺很死寂,沒有生氣,就宛如一灘死水一樣毫無波瀾。”
但此刻這個無比豔麗的女人卻將摯愛的紅色褪染成了白色。
莫洛斯皺著眉,懸在半空的手指落下。
叩叩——
堅硬的骨節與木門相觸發出聲響,屋內傳來刺耳的桌椅移動的聲音,同時還伴著凌亂的腳步聲。
沒一會兒,一張女人的面容便出現在二人眼前。
達爾抬起頭,下一刻卻被駭地後退一大步,滿臉慘白。
就連莫洛斯都沒忍住嚥了口唾沫,貼在木門上的右手僵硬的宛如石頭一般,就這麼懸在他與女人中央。
“你們...是?”
面色憔悴,臉頰凹陷的女人發出宛如刀子在岩石上摩擦出的嘶啞的聲音,雙目無神,頭髮結成一縷一縷。
她滿是血絲的雙眼飛快的掃過莫洛斯,視線短暫地在其身後與周邊刻意停留了幾秒鐘的時間後才挪回,乾燥起皮的雙唇開開合合,“不好意思,不接客...,請回吧。”
說著便要拉上木門。
就在木門即將與門框閉合的那一刻,一隻手赫然插入縫隙之中。
在女人帶有詫異與恐懼的視線中,房門再度被緩緩拉開。
精神與身體狀態都瀕臨極限的女人自然比不過莫洛斯的力量,縱使她雙手死死拽住門把也無法阻止木門正一點點向外拉動,無法阻止門外的陽光射到她慘白毫無血色的面頰之上。
“貝拉女士,稍安勿躁。”
木門被徹底拉開,貝拉像是一下被抽掉了力氣一樣癱坐在地面上,油膩的頭髮貼在頰邊,失了焦的雙目直勾勾盯著少年,空洞的眼眶中流下兩行淚。
“對不起大人,對不起、對不起...,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求求您不要傷害...”
陽光穿過少年的身側將光亮灑向空蕩蕩的屋內,絕望痛苦的女人雙膝跪地呢喃乞求。
溫暖的陽光無法給貝拉帶來一絲暖意,反而宛如刺骨的針一般扎的生疼。
她抬起雙手蓋住臉,含糊不清的聲音從嘴中傳出。
“我願意接受審判,大人。求求您放過我,放過法尼...她還小,只是一個孩子,求求您放過她...”
“貝、貝拉阿姨...?”
達爾從莫洛斯的背後探出身子,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幾乎毫無形象與生機的女人,完全無法將其與如紅花般豔麗的貝拉聯絡到一起。
而聽到清脆童聲的貝拉渾身一顫,顫巍巍地挪開雙手。
“達、達爾?”
可誰知下一刻,女人便雙目發紅,箭步向前一把拽著達爾的衣袖,布帛的破裂聲依稀在耳畔響起。
莫洛斯神情一變,立刻伸出手來制止卻還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睜睜看著失去重心的達爾被女人拽到面前。
她哪來的力氣?
就連站立都搖搖晃晃的貝拉此刻卻像是爆發出渾身的力量一般死死揪著男孩的袖口,在其害怕顫抖的一聲聲“貝拉阿姨”中將其護在身後,咬著牙從地上爬起。
“夠了...夠了!執律庭的走狗們,你們到底還想要我們怎麼樣?!”
尖銳的喊叫宛如破碎的玻璃一般刺入二人的耳中。女人緩緩抬起頭,嘴角勾起的弧度極為顯眼,可眼底的痛苦與絕望卻又無比真實,讓人分不清她到底笑還是哭。
“艾米麗和索亞已經被你們抓走了,就連我的女兒你們也不肯放過,還要逼迫我幫你們去傷害更多無辜的人!”貝拉咬著牙,眼中滿是仇恨,“就連...就連這麼小的男孩你們都...”
說罷她眼中兇光一閃,手腕一轉一把鋒利的尖刀便從長長寬大的袖口溜出在手中。
她反握住刀柄,用盡最後的力氣發狠地刺下。
“執律庭的雜碎們,去死吧!”
“貝拉阿姨!”
達爾驚叫一聲,瞪大雙眼望著尖刀落下,身體卻像灌了鉛一樣挪動不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