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編髮(1 / 2)

小說:汴京定容律 作者:阿董

“清容,你實話告訴我,這茶是哪兒來的?”一個月前,阿爹從外地回來,我把晴柔送的茶罐拿給阿爹,阿爹當時接過茶罐,像珍惜珍寶一樣把茶葉放到了廚房的櫃子裡,今天他卻又變了臉色,厲聲質問我茶的來歷。小麥色面板的阿爹身高比我高,五尺五寸。

春光明媚,院子裡的花草樹木生機勃勃。我的心情和天氣不同。

很少見阿爹這麼嚴厲,我有些害怕,阿爹又平緩了下語氣:“清容,我們現在出售的所有茶葉,都是因為有官府發給我們的‘茶引’單據憑證,讓人放心購買。若有人私自買賣茶葉,則違反了官府的規定,被官府人員查到的話,都是要受處罰的。這幾年,私自交易茶葉被朝廷查得越來越嚴,因為那些茶葉並未交稅,若是被官府人員查到,少量的茶葉一般是賣方補足等價的稅款即可,若是大量的茶葉非法交易,買賣雙方則是要坐牢的。”阿爹頭戴黑色無腳幞頭,不苟言笑,穿著黑色圓領短衫,灰色褲子,烏皮靴,腰上束著灰色布腰帶,很是焦急。阿爹焦急的時候,會把黑色無腳幞頭從頭上取下來,拿在手裡,雙手背在身後,在院子裡邁著大步,來回走動。

“阿爹,我不知道事情會有這麼嚴重,早知道我那天就不拿了。”挽著頭髮,頭戴木簪,沒有化妝,穿著白色上襦,丁香色半臂,杏色裙子的我也開始慌張起來,我低著頭,雙手緊緊地抓著衣角。

“給你茶葉的人有‘茶引’嗎?”阿爹追問,我看到阿爹額頭上泛起密密的汗。我搖搖頭。

“沒有‘茶引’,茶葉是一個月前,我在瓦舍看戲,一位小娘子過生辰贈予我的回禮。”我實話實說。

“那天你拿來茶葉,我沒有開啟罐子看,以為是你在大街上買的。今早我泡茶喝,發現茶葉沖泡後的成色是宮中才有的‘團茶’,早年有做官的同窗,請我喝過這種茶,所以我知道此茶不是市面上能買到的。我們一家人,並未有親戚在宮中,若是別人,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就將這麼貴重的茶拿出來售賣,所以我很疑惑。”阿爹陳述道。

難怪晴柔的女使說這茶葉比一般的茶葉值得一品,原來看戲的他們都是生活在宮中的人,不過他們都是平易近人的人,絲毫沒有嬌奢的樣子。

“官府規定若是贈予的東西,是不違法的,這下我就放心了。”阿爹如釋重負。

“阿爹,等下我和召南要在相國寺轉轉,娘去街上買完菜後,我差不多就會回來吃午飯的。我們準備在編頭髮的羅婆婆家裡集合,召南已經先過去了,我先走了。”說完,我用一個竹籃子裝著一些糕點出門了。

“去吧。”阿爹戴上幞頭,爽快地說道。

從我們住的舊曹門街往東走,有一座橋,叫朱家橋,從住朱家橋一直往北走,有一座橋,叫青暉橋,有一位從宮中退休回家的羅婆婆,居住在這裡。聽人說,羅婆婆的丈夫已經去世,她也沒有生育子女。她在宮中的時候,每天為權貴大臣的女兒編髮,以此手藝養活自己。

她退休後,每天早上,免費為街上有需要編髮的小娘子編頭髮。有時候,也會有其他街上的人慕名而來。因為羅婆婆編髮不收錢,街坊鄰居們都知道羅婆婆的好意,但是大家都不大想佔這個便宜,所以長此以往,大家需要編髮的時候,都會帶上東西去羅婆婆家。有需要編髮的小娘子,一般會帶上些吃的喝的給羅婆婆。

走過朱家橋,四位頭戴黑色交腳幞頭,身穿青色交領窄袖長衫的街道司人員手拿木棍,對一些在道路兩旁擺攤的,頭戴各色幅巾,身穿不同顏色的衣裳的小販說:“各位攤主,擺攤別侵街!”

頭戴淡紅色幅巾,身穿白色衣裳,黑色半臂的男子,腰上掛著桿秤,他站在籮筐後面,籮筐裡裝著帶葉子的橘子,男子剝著橘子說道笑嘻嘻地說:“誰沒事會親吻街道啊,傻子才這樣吧。”

一位個子偏高的街道司的官員說:“我們說的是擺攤的時候,別佔道。”

男子不滿地說:“你們街道司的官員,管得真寬,道路是官府修的,又不是你們修的。我想怎麼佔道,就怎麼佔道。”說完,男子把籮筐搬到道路中間。

一位個子偏矮的街道司的官員說:“我們只是依照律法辦事,若你不聽勸,我們有權對你杖打七十下。”

男子對身旁一位束髮,頭戴木釵,耳邊戴紅色芍藥花,身穿紅色抹胸,藍色短衫,駝色裙子,售賣鮮花的小娘子說:“他是不是在忽悠我?”

女子說:“他說的是真的,我有朋友在開封府當差,他也是這麼說的。”

男子急忙把籮筐拿到身邊,緊張地說:“官人,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別對我用刑。”

街道司的官員說:“下次注意。”

木製牌匾刻紅字:羅家。門楣上貼著褪色的“天行帖子”,老舊窄小的木門上掛著桃符,門是敞開的,門邊的圍牆釘著一個寬一尺,長二尺的厚木板,木板上刻黑字:免費編髮。這便是羅婆婆的家,我走進院子裡,召南的“雙環髻”已經編好了。

“羅婆婆早上好,給您帶了些鬆軟的糕點,希望您喜歡。”我把竹籃放在桌子上,行“萬福禮”,招呼道。

羅婆婆回了“萬福禮”。我和召南互相行“萬福禮”。小麥色面板,個子比我們矮一點的羅婆婆用黑色的髮帶挽著銀絲,長相隨和,穿著黑色抹胸,褐色褙子,灰色裙子,不施粉黛,臉上佈滿了皺紋。

羅婆婆住的地方不大,院子裡種植時令的蔬菜,靠近廚房的地方,放著一個大水缸,廳堂,臥房,廚房比較小,我們常常在類似書房的編髮房編頭髮,乾淨整潔的房間內擺放桌椅板凳。我把糕點放在桌子上。桌上放著一雙筷子,一個只剩蔥花和湯的碗,一個茶瓶,一些茶盞和茶托子。

“謝謝清容,你和召南這兩個小娘子喲,又漂亮,又懂事。跟老身同齡的人現在一般都有外孫了,老身沒有子女,沒有外孫,你們卻像親孫女一般待我。我人老了,牙齒也不好了,吃不了太硬的東西。召南來的時候,給我帶了碗湯麵,方才我吃完麵,你就提著糕點來了,我可真是個有口福的人啊。”雖然羅婆婆年過六旬,牙齒也掉光了幾個,但是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精神抖擻,一臉的開心與滿足。

“清容,過來坐吧,我給你編頭髮。”羅婆婆給我倒了盞茶後,和藹地說道。我端坐在椅子上,羅婆婆拿起一把梳子,先把頭髮給我梳順,然後把頭髮分成兩股,一股頭髮撥到我脖子前,另一股頭髮撥到我背後,羅婆婆握著我背後的頭髮,專注地為我編髮。召南閒站著,就拿起銅鑑臭美著她的新發髻,一番端詳後,又拿起銅鑑,照照我,用她的話說,是讓我欣賞下羅婆婆的高超的編髮過程。之後,召南拿起一把椅子,靠著桌子坐,一隻手託著下巴,一隻手拿著銅鑑。

“清容,那次約你去瓦舍看戲,我當時一直不見你來,你去哪兒啦?那次看完戲,娘在瓦舍找我,娘說住在汴京郊外的外祖母生病了,很想念我們,我和娘就在外祖母家裡住了一個月。”額上貼了一顆白色珍珠,穿著淡藍色上襦,黃色半臂,紫色裙子的召南說。

“我那次去了瓦舍,沒看見你來。”徵得羅婆婆同意後,召南自己拿了塊糕點吃,吃完也餵我吃了一個。

“那你當時看的是什麼戲啊?”召南此時挑著眉,似乎有一點不相信我的話。

“你說的戲名我當時記不起來,我就向瓦舍的人打聽,最受歡迎的戲是什麼,然後我就看了一場精彩的戲法。”我耐心解釋道,此時,銅鑑裡我的髮髻,左邊的部分已經由巧手羅婆婆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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