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通判斷案(1 / 2)

小說:汴京定容律 作者:阿董

“娘,阿爹早上去汴京郊外採買茶葉,以往這個時候,他都提著籮筐到家了,今天怎麼還沒回來啊?”梳著“流蘇髻”,畫了淡妝,穿著杏色抹胸,丁香色鑲花邊短褙子,藕粉色裙子的我和挽著頭髮,沒有化妝,穿著白色抹胸,綠色鑲藍邊短褙子,白色裙子,腰上圍著綠色圍腰的娘一起折菜,我擔憂地問娘。我們習慣把及膝的衫稱為“短褙子”,衣長至足的衫稱為“褙子”,“褙子”和“短褙子”一般是直領對襟的樣式,袖口比衫窄,其他的衫稱為短衫或者長衫。

“再等等吧,也許你爹碰上壞天氣了。”天氣陰沉,我們在院子裡洗菜,門是半掩著的。

孃的話音剛落, 梳著“元寶髻”,畫著“紅妝”,穿著淡紫色抹胸,淡紅色銷金短褙子,淡藍色裙子的召南急匆匆地跑進我家,快速向我們行“萬福禮”,娘和我都回了“萬福禮”。

召南氣喘吁吁地對娘和我說道:“姜大娘,清容,不好了,沈大丈他出事了,現在人在崇明門內大街,進行審判的公庭前,公庭周圍有許多人在看熱鬧。訴訟人找沈大丈要賠償,說他的堂弟喝了你家的茶,就人事不醒了,現在林通判要物品進行斷案,沈大丈讓我找你把那個什麼裝團茶的小罐子帶上。”

“清容,我跟你一起過去。”娘主動提出要一起去公庭,臉上寫滿了擔憂。

“娘,昨天下雨,你走路摔倒了,大夫說你要少走路,你還是在家裡好好休息吧。”我說。

“姜大娘,我聽說人在摔倒後走路,腳會特別痛,您還是安心待在家裡吧,我陪她過去。”召南說。

“那娘就不陪你過去了,你爹他賣茶葉多年,從未出現過這種事,所有茶葉採購後,他都會親自沖泡嘗味道,我相信你爹是清白的。”娘堅定地說。那個公庭距我家的路程很遠,就算娘不說,我也不捨娘走遠路。

“姜大娘,我也相信沈大丈是清白的。”召南說道。

我對召南說:“召南,你好好歇著吧,公庭距我家有二十里的路程,我自己一個人去就是了,我知道去那兒的路。”

娘說:“召南,你就留下來吧。”

召南說:“好。”

召南叮囑我說:“清容,你可以租輛馬車過去。”

我衝召南點點頭。

在廚房找到那個小罐子後,我把罐子裝在一個籃子裡,我向召南和娘行“萬福禮”告辭,

便一人提著籃子前行了。我快步走到馬行街,準備租輛馬車,頭戴淡褐色幅巾,身穿黑色短衫,灰色褲子,布鞋的車伕向我作揖說:“小娘子,不好意思,馬車租完了,我們這裡只有驢車了,三十里路程以內是八十文,你要租驢車嗎?”

我把籃子掛在手臂上,回了車伕“叉手禮”後,我把從衣袖裡掏出荷包,把錢付給車伕,坐到驢車的一側說:“老丈,麻煩您把我送到崇明門內大街附近的公庭。”驢車座位跟馬車不一樣,馬車一般用來載人,有車輪,車板,車廂,驢車可以用來載人或者載貨,只有車輪,車板和簡易的用布和木頭做的露天車篷。車伕駕駛著驢車,駛向公庭……

到了公庭,我下了車,向車伕作揖道別,車伕作揖回禮後,駕著驢車返程……公庭是一處像露天休息的亭子的地方,地上設有臺階。只見有一人頭戴黑色平腳幞頭,身穿綠色官服,腰間束著鑲銀的革帶,威嚴的端坐在一張木製長桌前,桌子上放著筆墨紙硯,白瓷鎮尺和筆擱,幾本書,這人就是林通判。六位頭戴交腳幞頭,身穿青色官服,腰間束著黑色革帶,端正地站在臺階附近的,是官吏。除了林通判可以坐著,其他訴訟人,被訴訟人,官吏,包括圍觀群眾,都站著,不得踏上公庭一步。

我衝進人群,對周圍圍觀看熱鬧的人說道:“勞煩大家讓一讓,我給我爹送證物,方便林通判審案。”說罷,周圍的人便讓出了一條路。

我把小罐子遞交給阿爹,阿爹面前放著兩個籮筐的茶葉,阿爹把罐子遞交給官吏,官吏拿給林通判。林通判額方而廣,揚眉濃黑,目光有神,鼻子挺拔,嘴巴方正,他拿起罐子看了看,很快就放在了審判的桌子上。

“被訟訴人沈觀,你說的證物,本官已經看過了,就是普通的小罐子,如何能佐證你的清白?”

“回稟林通判,訴訟人前天說他堂弟口渴,在我這裡討一口茶水喝,我當時沖泡的正是此茶,此茶貴重,我偶爾品嚐。林通判若是不相信的話,可以開啟罐子,讓訴訟人看看,聞聞茶香。”頭戴黑色無腳幞頭,穿著黑色短衫,灰色褲子,烏皮靴的阿爹目光堅定、神色冷靜地說道。

林通判將小罐子開啟,傳給了訴訟人,訴訟人開啟罐子聞了聞茶葉,又倒出一點在手心細聞,說:“回稟林通判,堂弟上次喝的就是此茶。”

“訴訟人寧海,你說堂弟喝了茶商沈觀的茶後,人事不省,你覺得是茶有問題,要索賠,在此之前,你堂弟可曾吃過其他東西?”林通判一臉嚴肅。

寧海神色慌張,目光躲閃地說:“沒有。”他與我阿爹相對而站,大概隔著六尺的距離。我打量著他,他的個子比我阿爹矮一點,束髮,頭戴銀冠,長臉,淡眉,眼睛特別小,鼻樑低,嘴唇薄,穿著灰色短衫,褐色褲子,布鞋。訴訟人旁邊站著一個看起來十多歲的小郎君,他留著短髮,看起來傻乎乎的,穿著灰色的長袍。我感覺訴訟人看著有點面熟。

林通判問小郎君:“小郎君,你堂哥說的對嗎?”

小郎君準備說話,寧海說:“林通判,我那堂弟,是個痴傻的孩子,您要問就問我吧。”

我突然想起來,有次我出門去買菜的時候,看見鄰居店鋪“許三郎瓜果”許福哥九歲的女兒許秋雲和這個男子並肩行走,說說笑笑,秋雲當時的穿著我記不清了,不過我記得她手上拿著一串“糖葫蘆”,她當時見到我,立刻向我走來作揖,我當時作揖回禮後,小聲問秋雲認不認識那位男子,秋雲說她不認識,男子送了她“糖葫蘆”,說是要帶她去一個好玩的地方,我覺得男子圖謀不軌,當時就帶著秋雲離開了。

我現在是否應該向林通判告知此事?我在心裡躊躇著。

在湊熱鬧的人群裡,我看見了束髮,頭戴黑色逍遙巾,穿著白色短衫,黑色褲子,烏皮靴的顧伯周,我們互相作揖打招呼,我將此事告知他,他思考了一小會兒,眼前一亮,欣喜地對我說:“我有一計,此事我要冒險,暫時不能告訴你我的計劃。”他很有把握地說,然後又問了一下我罐子裡的茶葉的來歷。

“本官初來乍到,暫時無法判斷此案,證據不太充分,若你們雙方有其他人證或者物證,請帶來,否則此案會擇日換成判官和推官複審。”林通判揉了揉額頭,似乎有點疲憊。

“稟告林通判,草民顧伯周,有話要說,事關訴訟人。”顧伯周快步走到公庭前,向林通判作揖,駐足說道。

林通判起身回“土揖禮”,說:“顧郎,請到公庭來進一步說明。”我發現林通判的個子比阿爹高。

“稟告林通判,前些日子,草民與此人的堂弟在同一家食店吃飯,因為我們口音相同,就攀談了幾句,沒想到我們都是一個地方來的。林通判,草民可將此人的堂弟的姓名,用紙筆寫給您,若訴訟人可以叫出他堂弟的全名,證明他們是真親戚;若他叫不上,此人可能心存不良之心,訛詐被訴訟人。剛剛鄙人在公庭外,聽著訴訟人的口音,和我們那邊的口音,相差太多。至於茶葉是否有問題,草民聽人說此茶是宮中之茶,草民有遠房親戚在宮中當差,聽他說宮中的茶葉,均會在罐子底部作文字標記。”說罷,他找林通判借了紙筆,寫下被訴訟人堂弟的名字,遞交給林通判。

林通判看了一眼紙上的字,對著寧海厲聲問道:“訴訟人寧海,你堂弟是哪裡人,叫什麼名字?請你如實回答,若有任何欺瞞,本官會按律法對你處置。”接著,林通判拿起罐子,看了一眼罐底的文字,露出笑意,似乎對案情已經有了定奪。

天氣並不熱,豆大的汗珠從寧海的臉上滑過,他招認說:“我與我所稱呼的堂弟素不相識,只因小的貪財,見他討茶吃,不醒人事,便想訛賣茶人的錢,還望林通判從輕處罰。”寧海的話中帶著一點哭腔。

“大膽草民,你怎敢胡言亂語,干擾案情,你說茶有問題,本官方才看了茶罐的底部款識,不是市面上會售賣的東西。先說茶葉,茶葉是特供於宮廷的‘團茶’,一般不會在市面上流通。再說茶罐,首先茶罐底部,刻上了瓷器產地,‘定窯’,定窯的白瓷很少會在市面上流通出售,它是特供宮廷的瓷器,胎質細膩,質感如玉,這個茶罐就是如此。其次茶罐底部還刻上了製作年份,是與官家有關的年號,‘治平’元年。最後,茶罐底部還刻著‘尚食局’和‘德寧公主’這幾個字,尚食局掌管官家宮廷飲食,‘德寧公主’是本朝公主的封號。種種證據,足以說明茶罐是來自宮中。你不僅訛詐被訴訟人,還在公庭上質疑官府的權威,罪不可恕,待本官了結此案,便差人送你去監牢。”林通判不怒自威。

“林通判,草民錯了,我只想訛點錢,我不是故意的,我哪兒知道那是宮中的‘團茶’啊。”訴訟人低著頭,目光不敢直視林通判。

“你是否認同此判決?”林通判問。

“草民認同。”寧海急忙回答。

“來人吶,把訴訟人押下去。他犯了欺瞞罪,詐騙罪,販人罪,按律法處置。”接著,林通判拿起一本書宣讀刑罰。

“我只是想訛錢,怎麼還給我扣上販人罪了,我不服判決。”寧海不服氣,人群中有人小聲議論:“這林通判怎麼給人扣上了莫須有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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