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租莊宅(二)(1 / 2)

小說:汴京定容律 作者:阿董

錢八郎帶我們走到“高宅”,“高宅”的牌匾簡單樸素,宅子旁邊有一口官井,比較新的大門前設有臺階,大門緊閉,寬敞的門上掛著桃符。

錢八郎在門外介紹說:“孟官人,沈娘子,這高官人我找人打聽過,平時他和娘子很恩愛,他也不摳門。”

言律說:“我們還是要進宅子看看情況。”

錢八郎登上西階,扣了扣門,有位個頭不高,束髮,頭戴銀灰色逍遙巾,身穿黑色長衫的圓臉男子開啟半扇門,問:“你們找高官人有什麼事?”

錢八郎回道:“我是莊宅牙人錢八郎,昨天和高官人說過,今天我帶租客來看宅子。”男子開啟大門,向我們作揖,我們作揖回禮,男子說:“我是高官人的隨從,荀大郎。”

我和言律登上西階,進了宅子,宅子裡有棵柳樹,柳樹旁有一座假山,假山上有流水,假山旁有一架“水激扇車”,一位頭戴黑色展腳幞頭,身穿綠色官服,束著鑲銀的腰帶,身材魁梧的官員,端正地站在扇車旁納涼。假山附近有一張桌子,桌子上擺放著渣鬥,糕點,楊梅和熟水。

官員旁邊站著一位個頭比我高一點,梳著好看的髮髻,畫著“紅妝”,頭戴山口冠,身穿黑色抹胸,白色鑲花邊褙子,綠色印花裙子的纖瘦小娘子,小娘子身上有“薔薇水”的香味,小娘子拿了一塊糕點給官員吃。

官員吃完糕點,我們向他們作揖,高官人回了“抱拳禮”,小娘子作揖回禮。錢八郎介紹說:“高官人,這兩位是來看宅子的,這位是孟官人,那位是沈娘子。”

高官人介紹:“這位是我娘子,周娘子。”高官人吩咐隨從,說:“苟大郎,你把茶水給客人端過來。”周娘子小聲提醒說:“官人,那個字念荀。”

高官人說:“行吧,荀大郎,把茶水端來。”荀大郎給我們端來茶水,周娘子說:“荀大郎,你讓其他隨從抬五把椅子過來。”頭戴黑色無腳幞頭,身穿褐色短衫,黑色褲子,布鞋的五位高個子隨從抬來椅子。五位男子向我,言律,錢八郎行“抱拳禮”,我們作揖回禮。

周娘子說:“現在是未時,天氣比較熱,還請大家吃點東西,喝點茶水再看看宅子。”

我們喝了茶水,起身看宅子,隨從們在宅子內跑步。這所宅子比較大,宅子正中有一座涼亭,涼亭附近有走廊,走廊旁邊種植著花草樹木。因為有隨從的關係,所以這宅子房間比較多,每間屋子前都有臺階。

我們首先參觀了書房,書房內有一個木箱,一張桌子,桌子上擺放著筆墨紙硯,木製筆插,鎮尺和筆洗。書房內有一把椅子,五個書架,書架大概有五尺高,書架上擺滿了密密麻麻的書。

言律問:“高官人,我們可以看下書架上的書嗎?”

高官人回道:“可以。”言律隨意拿起一本書翻看,我也隨意拿起一本書翻看,我發現我看的這本《山海經》很新。對我來說,書籍嶄新的人,要麼特別愛惜書,要麼不看書,我也不知道高官人是哪種人。

我問:“高官人,這本《山海經》平時是誰在看呢?”

高官人說:“我兒子看的。”看來高官人平時很少看書,我在心裡想。

言律問:“高官人,你是文官還是武官呢?你這本《孫子兵法》裡,標註挺多的。”

高官人想了一下,說:“文官。”看來我誤會了高官人,我在心裡想。

不一會兒,參觀完書房,我們走到涼亭,言律問:“高官人,你們這宅子是買的還是租的呢?”

高官人說:“租來的,汴京城房價那麼高,誰買得起宅子。”

言律問:“高官人出租宅子,是要去外地做官嗎?”

高官人回道:“我這所宅子月底到期,我想增加一些隨從,這宅子房間太少了。”

言律不滿地說:“雖然官府免費為官員配備隨從,但是高官人未免太過奢靡了。”

荀大郎雙手叉腰,大聲說:“我們高官人不是那種人。”

錢八郎驚訝地說:“高官人,我當莊宅牙人這麼久,還沒見過哪位官員像您這樣,有十多個房間呢。”

高官人笑著說:“這算不了什麼,我朋友宅子裡,有二十多個房間。”

言律問:“高官人,你這宅子,是按什麼價位出租呢?”

高官人說:“每月五兩銀子,娘子說今年有個閏五月,年租金是六十五兩銀子,這裡地段比較好。”

錢八郎說:“孟官人,這兒附近商鋪多,比較熱鬧,值得起這個價。”

言律說:“我考慮考慮,這宅子房間太多了。”

有位留著短髮,穿著白色鑲青邊圓領寬袖襴衫,手上提著書篋的小郎君進門,他放下書篋,和我們互相作揖,他焦急地問:“爹,書院的同窗說你的官位是買來的,是不是真的?”

高官人說:“當然不是真的。”

“今天夫子教我們念李白的詩,有一句是‘苟無濟代心,獨善益何意’,我糾正夫子說,那個子念‘荀’,我爹也是這樣唸的,同窗們都在笑話我,夫子說是你念錯了,放學後,有同窗說你的官位是買來的。”小郎君委屈地說。

高官人笑著說:“我沒有買官位,以前我們武學院的教授,老把這個字唸錯。”

周娘子問:“官人,你到底是文官還是武官?”

高官人收起笑容,說:“娘子,你一直以為我是文官,我不瞞你了,我是武官。今年你爹生辰,我聽到你爹和街坊鄰居說,他最看不起的,就是武官,你要是想跟我和離的話,我也不怪你。”

小郎君拉著他們的手說:“爹,娘,你們都很疼愛我,我不要你們和離。”

周娘子說:“郎君,我不和離,但是你要跟我說清楚是怎麼回事。”

高官人說:“這裡只有荀大郎是我的隨從,其他人都是來自福田院想當兵的郎君,他們沒有學過兵法知識,不知道如何使用兵器,身體不夠健壯,所以我讓他們來我宅子裡住,我每天教他們跑步和一些兵器用法,他們既可以強身健體,也可以學一些技能。”

周娘子笑道:“郎君,我早就知道你是武官了,有次我打掃書房,看到木箱裡有五把弓弩。至於你聽到我爹說的武官,是姓名,那人去年找我爹借了十兩銀子,一直沒還錢呢。”

小郎君說:“爹,外祖父過生辰的時候我也在,外祖父說他最看不起武伯伯那種借錢不還的人。”

高官人不好意思地說:“兒子,我還以為你外祖父對我有什麼不滿呢。”

周娘子笑著說:“我爹經常在鄰居面前誇你。”高官人眉開眼笑。

言律再次向高官人作揖說:“鄙人之前誤會高官人是奢靡之人,還望高官人見諒。”

高官人說:“不知者不怪。”

言律問:“高官人,你之前說你的朋友有二十多間宅子,宅子裡也是住著想參軍的人嗎?”

高官人說:“是的。”

言律說:“我看這些郎君身高都超過了五尺五寸,他們是準備當廂軍嗎?”

高官人說:“正是,月底這些郎君將要參加官府的考核,考核透過的,他們臉上會刺字,下個月我要搬到新的宅子,招募新的想當兵的郎君。”

言律對高官人說:“高官人,不好意思,我打算找個房間少的宅子,我們先告辭了。”

高官人說:“孟官人反感官員奢靡之風,這跟我不謀而合,孟官人若是找到了宅子,能否託錢八郎轉告我一聲,我想跟孟官人交個朋友。”

言律爽快地回道:“沒問題。”我們和他們互相作揖道別。

走在路上,錢八郎對我們說:“高官人的宅子之前很難租出去,我和其他租客都以為他是不思進取,喜歡享樂的官員。”

言律說:“他身材魁梧,那是經過長期訓練才會有的身材。”

錢八郎繼續說道:“孟官人,沈娘子,咱們要去的下一所住宅,宅主妻子得了誥命,我們需得稱呼她一聲‘蜀州郡君’。”

“好的。”我和言律齊聲說道。

錢八郎接著說道:“別問我為何知道,我第一天當莊宅牙人的時候,帶租客看宅子,叫錯了官員妻子的稱呼,遭受了租客不少譏笑,我因此得知,一至五品的官員妻母,都應該按封號稱呼她們。”

我問道:“錢八郎,倘若是有封號的公主,也是應該按封號稱呼她嗎?”

錢八郎回道:“是的。”

平時朝廷下發的詔令,我並不是每天都會去開封府觀看。以前在玉津園時,我稱呼錯了公主的封號,以後我若是再有機會見著公主,我得按照她的封號稱呼她,我在心裡想。

不一會兒,錢八郎帶我們來到了“範宅”,“範宅”的牌匾乾淨簡單。“範宅”大門是開啟的,門上掛著桃符,門前設有臺階,大門兩邊種植著蒼翠挺拔的竹子。

言律問:“錢八郎,這所宅子臥房多嗎?”

錢八郎說:“不多,只有三間臥房。”

我指著竹子對言律說:“言律,你看,這裡有你喜歡的竹子。”

錢八郎說:“門前種竹,子孫享福啊。”言律眉眼帶笑,錢八郎接著說:“我之前看過房契,這所宅子是範公自己的,範公說過,大門開啟的時候,我們直接進去就行了。”

我們登上西階,進了大門,有隻可愛的小黃狗從宅子裡跑過來,衝著我們使勁搖尾巴。小黃狗旁邊站著一位個頭比我矮一些,精神抖擻,頭戴黑色展腳幞頭,兩鬢斑白,身穿硃色官服,束著鑲金革帶,腰上掛著銀魚袋的老丈,我們向老丈作揖,老丈作揖回禮。

有位外表隨和,個頭跟我一樣高,梳著簡單的髮髻,頭戴銀冠,畫了淡妝,身穿青色銷抹胸,紅色印金短褙子,深紫色圈金裙子的老婦人在廳堂的桌上倒茶,桌上還放著茶瓶,茶托子,香爐,糕點,渣鬥,櫻桃,花瓶。香菸嫋嫋,我們聞到了清幽的梅花香,青色花瓶裡插滿了紫色和紅色的紫薇花,她倒茶後,我們和她互相作揖。

錢八郎介紹說:“範公,蜀州郡君,這兩位是來看宅子的孟官人和沈娘子。”

老婦人招呼我們吃東西,小黃狗在我們座位附近嗅來嗅去,蜀州郡君笑著說:“孟官人,沈娘子,小黃很喜歡你們。”

我笑著說:“蜀州郡君,小黃很可愛。”言律說:“蜀州郡君,小黃招人喜愛。”

蜀州郡君樂呵呵地說:“我只是沾了範公的光,得此封號,你們叫我‘鄭大娘’便是。之前其他租客來看房,小黃都不理睬他們,宅子也沒租成,今天小黃特別高興,看來你們和這宅子有緣份。”

我好奇地問:“鄭大娘,小黃多大了?”鄭大娘回道:“小黃今年兩歲了。”

錢八郎喝了口茶問:“範公,這是什麼茶呢?茶香清新,回味甘甜。”

範官人說:“這是蜀地雅州的蒙頂茶。”

我們起身參觀宅子,小黃也跟在我們後面。宅子內有寬敞的走廊,宅子裡種著花草樹木。宅子正中間有一座涼亭,涼亭旁邊有一個木製壓水井。宅子的屋子前設有臺階。我們走進書房,書房窗明几淨,書房裡有一張桌子,桌子上有筆墨紙硯,木製鎮尺和筆架,白瓷筆擱和筆洗。書房內陳設一把椅子,兩個大的書櫃,兩個小的書架,書櫃大概有四尺高,書架大概有五尺高,擺放在書櫃和書架上的書籍都是整整齊齊的。書房靠近桌子的牆上,掛著範官人和鄭大娘的畫像。

言律問:“範公,這書房裡的書我們可以看看嗎?”

範官人隨和地說:“可以。”

言律隨意拿起書架上的一本書,我也隨意拿起一本書翻看。我拿的這本書是《論語》,這本書裡夾著紙張,紙張上有一些批註。

範官人問:“孟郎,關於讀書,你最喜歡《孟子》的中的哪句話呢?”

言律合上書,說:“回範公,下官喜歡‘盡信書,則不如無書’這句話。”

範官人繼續問:“孟郎,你對這句話是怎麼理解的?”

言律說:“下官認為書籍是我們瞭解知識的工具,但是我們在讀書的時候,也不能完全拘泥於書本。”

範官人點點頭說:“孟郎的看法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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