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成婚(三)(1 / 2)

小說:汴京定容律 作者:阿董

吃飯前,我們洗淨手,酉時,我們涮菜蘸料,開懷暢飲。我們吃完涮鍋的時候,天色漸漸暗下來,頭戴藍色無腳幞頭,耳簪黃色鬱金香,身穿一身藍色蜀錦袍的裴八丈站在我們這桌不遠處的空地上,他抬起手臂,抬頭望天,對著空氣重複地做著拉線的動作,不一會兒,我聞到一種花香味,天上掉下很多盛放的,柔軟清香的“百合花”,我們接過花朵,裴八丈說道:“裴某在此祝今天這對新人百年好合。”我們和其他賓客們拍手鼓掌。

裴八丈對著天空繼續做著拉線的動作,不一會兒,無數只孔明燈緩緩降落在半空,它們緩緩降落到我們的座位旁邊,這些孔明燈上都有字,上面寫著簡單的四字新婚祝福,我拿到的孔明燈,祝福是“百年好合”,言律拿到的孔明燈,祝福是“新婚快樂”。

裴八丈說道:“請大家放飛孔明燈!”我們和賓客如實照做。孔明燈緩緩升起,如墨的夜色中,它們越飛越高,越飛越遠。

裴八丈繼續做著拉線的動作,不一會兒,天上掉下很多紅色的“囍”字剪紙,我伸出雙手,接過手心大小的“喜”字,羅婆婆說道:“這是名副其實的‘喜從天降’!”

鄭學和謝準對戲法感到驚訝,敏敏和秋雲歡呼:“喜從天降!”

聶婆婆說道:“真是場浪漫的婚禮!”

裴八丈站在原地,他拍了拍手,左手手腕上憑空出現了一面繫著紅綢布的銅鑼,右手手心拿著紅色的鑼槌。費八丈敲了一聲鑼,右手模仿拿酒杯的姿勢說道:“請大家起身,模仿拿酒杯的動作。”我們照做後,右手手上多了一個拳頭大小的葫蘆,費八丈說道:“請大家喝完葡萄酒,跟我一起念,慶相逢,歡醉且從容。”這葫蘆裡的酒,只有一點點,我們喝完酒,齊聲說道:“慶相逢,歡醉且從容!”

裴八丈敲了敲鑼鼓,我們手上的葫蘆瞬間變成了紅色的同心結,裴八丈說道:“請大家跟我一起念,新婚快樂,永結同心!”

我們齊聲念道:“新婚快樂,永結同心!”紅色的同心結突然緩緩升起,它們聚集在天空中,拼湊成一個巨大的同心結,裴八丈繼續敲鑼,“百合花”緩緩升起,它們聚集在天空中,拼湊成一朵特大的紅色百合花,裴八丈的鑼鼓變成了一個紅色的腰鼓,他雙手快速擊打腰鼓,同心結和百合花,瞬間變成兩隻鳥兒,它們在空中盤旋。

敏敏問道:“裴伯伯,天上飛的,是什麼鳥呀?”

裴八丈回道:“比翼鳥。”比翼鳥齊飛,它們越飛越遠。我發現裴八丈的腰鼓消失了,裴八丈對著天空做出拉線的動作,天上出現了一隻龍形紙鳶,院子裡突然出現了很多五彩斑斕的蝴蝶,蝴蝶翩翩起舞,越飛越高,它們聚集在天空,變成了一隻鳳形紙鳶,眼看著兩隻紙鳶即將落下,剎那間,它們在空中化作一場“星星雨”。

裴八丈向我們作揖道別,我們拍手鼓掌,賓客們漸漸離開。酒樓小廝從廚房裡走出來,他們端著銅盆,收拾飯菜和餐具。不一會兒,一些頭戴銀梳的小娘子從廳堂下的走廊走過來,她們把揹著的揹簍放到地上,麻利地收拾燭臺、桌帷和彩帳。

洞房內,我和言律拉開紅羅帳,我們把撒賬的物品放進賓客送的水桶內。

床底下,放著言律今天戴的簪花幞頭,我今天戴的鳳冠。衣櫃上,放著我脫下來並且疊好的大袖衫,褙子和霞帔。

洞房裡放著兩個紅色的臉盆架,架子上搭著紅色的洗面巾,放著兩個銅製的洗臉盆,我們方才一起在院子裡刷牙,洗臉。一張靠牆的矮凳上,放著一對紅色琉璃漱口杯,一盒牙粉,一對“刷牙子”,一個方形的藤編籮筐,籮筐裡裝著“肥皂糰子”。我和言律已經洗過臉了,言律用溫水打溼洗面巾洗臉,我用溫水把臉打溼,用洗面巾把臉擦乾。

我開啟抽屜,拿出娘給我的紅紙,我把紅紙展開,上面寫著“清風紅袖佳人出,容姿素手孟宅入。良辰美景聚廳堂,人友賓朋鬧洞房!”

束髮,頭戴玉簪言律問道:“娘子,你在看什麼?笑得如此開心!”中午的龍鳳花燭已經快燒完了,言律換上了一對新的紅燭。

我回道:“郎君,我在看你今早創作的‘清容良人’的藏頭詩,中午我們敬酒的時候,娘遞了這張紅紙給我,說是你進門前,阿爹記錄下了你創作的詩。”

我又問道:“郎君,聽說你今天進門前,和王兄比賽投壺,為了給賓客發紅包,你是故意輸給他的嗎?”

言律回道:“君授擅長騎射,投壺自然也是百發百中,我不是故意輸給他,我也很想在投壺中獲勝!”

言律又說道:“娘子,我去廚房打些洗腳水,我們一起泡腳!”

“好,辛苦郎君了。”我回道。

“娘子,我嘴巴冷!”言律即將走出房門,卻又轉過身子,倚在洞房門口,他雙手拿著洗腳桶,彎腰衝我笑,我親了言律一口,言律滿意地離開了。我解下腰上的“合歡帶”,隨後解下裙子,我把它們疊好,放到衣櫃上,我今日穿著紅色的褲子。

我把紅紙疊好,放回抽屜,我蹲下身子,開啟床底下的木箱子,準備拿出宵衣,一張展開的《春宮圖》映入我眼,畫中的男女,不穿衣裳,他們在床上纏綿摟抱。臉頰緋紅的我慌忙將畫紙摺疊起來,我把黑色鑲灰邊的曲裾搭在嶄新的木製衣架上。

我開啟衣櫃,在梳妝檯上找到針和紅線,縫補喜被,第一床喜被表面摸著比較硬,我把手伸進喜被,拿出一本《玄女經》,我把這本書放在床上。

我在縫補完第二床喜被的時候,言律把熱氣騰騰的有生薑的泡腳水放在床邊。

我拿起書說道:“郎君,我娘說今晚我們要一起看這本書!”

“經書?”言律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朝經書,都是黃卷,這本書從側面看,是白卷,下午我在書房看過《神異經》,我覺得這應該是一本記載神奇事物的書。”我回道。

床邊放著兩雙木屐,一雙是圓頭的,一雙是方頭的,我和言律一邊泡腳一邊看書,書裡的內容一開始我們有點看不懂,書看了一半,我和言律的臉頰緋紅,書裡的內容,講的是男女合歡的事情,結合我方才看的《春宮圖》,我覺得娘是暗示我和言律早點合歡。

我急忙合上書,用紅色的腳巾擦了腳,言律喊道:“娘子!”

端坐在床上的我慌忙說道:“郎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這本書是講……”

“男女合歡”這幾個字我是真的講不出口。

言律用腳巾擦了腳,換上方頭木屐笑道:“娘子,我去倒洗腳水了,你早些休息,我聽姜大娘說,你明早五更要起來拜舅姑。”我點點頭,言律端著洗腳水,走出臥房,今日婚禮,我戴著一對黃金臂釧和黃金手鐲,我穿上圓頭木屐,把首飾放進鬥櫃的抽屜裡,我迅速鑽進被窩,脫下短衫,側著身子睡覺,不一會兒,言律進了屋子,言律解下腰上的平安符,放到抽屜裡。

言律脫下官服,他今天穿著紅色鑲白邊的中單,紅色褲子,我放下一側的紅羅帳子,言律吹滅了蠟燭,放下另一側的紅羅帳子。

黑暗中,月光灑進屋子,言律側著身子面對我說道:“娘子,我嘴巴冷!”我藉著月光,親了言律一下,言律順勢回親我,言律溫熱又有點粗糙的手掌輕輕地觸碰著我的手臂,言律輕聲問道:“娘子,你們女子平時都不穿中單還是隻有今天不穿中單呢?”

我輕聲回道:“這是我們女子常穿的褻衣,類似你們的中單。”

言律輕聲問道:“良人,你穿這麼少,冷不冷?”

我輕聲回道:“有一點冷。”

我呢喃:“郎君,我打算四更起來沐浴,若我沒起床,你可以通知我起床嗎?”

言律柔聲回道:“娘子,明早我叫你起床,你安心睡吧。”

言律平躺著身子,他摟著我入睡,即便他穿著中單,我也能感覺到他的胸膛很溫熱……

洞房裡燃著紅燭,我聽到言律輕輕喚我:“清容,四更了,浴桶我放在房間裡了。”我竭盡全力睜開雙眼,言律把他以前穿的綠色官服披在我身上,言律束髮,頭戴玉冠,身穿紅色官服,束著腰帶,腰上掛著平安符。

冒著熱氣的浴桶旁邊搭起簡易的屏風,浴桶裡放著花瓣澡,沐浴後,我換上宵衣,腰上佩著“合歡帶”,穿上青色的雲頭履,我拿出抽屜裡的一面銅鏡,坐在梳妝桌前化妝,我換上好看的銀製葫蘆髮簪。我和言律互相作揖,我問道:“郎君,你刷牙了嗎?”

言律回道:“刷過了。”言律指了指地上的水盆說道:“娘子,外面冷,你就在屋裡刷牙吧。”

“好。”我回道,我拿起裝著水的漱口杯,用“刷牙子”蘸了些牙粉,在房間內刷牙。

言律說道:“清容,你拜堂要用的桌子,我已經給你抬到廳堂臺階旁了。”

我回道:“謝謝郎君!”

言律回道:“良人不必客氣!”我把梳妝桌上裝飾精美的銅鏡用紅布包著,放進衣裳內側。我從衣櫃裡拿出一些我自己做的刺繡物品,按照婚俗,我要把這些物品送給孟家長輩,我把物品放進衣袖內側的口袋裡。我在梳妝桌下找到一個繫著紅綢布的圓筐,提在手上,我對言律說道:“郎君,我去拜舅姑了!”言律坐在床邊說道:“娘子,我嘴巴冷!”我笑著親了親言律,言律摸了摸我的頭,然後回親我。

我走出洞房,站到孟大丈和舒大娘的臥房的臺階旁邊,走廊下懸掛一對紅色的燈籠,擺放著兩張空桌子,桌旁放著一個方形高凳。

頭戴黑色展腳幞頭,脖子上戴方心曲領,身穿紫檀色上衣,紅色裙子,束著黑色革帶的孟大丈坐在東面的桌子前。梳著“兩鬢髻”,頭戴鵪鶉花釵冠,花釵有六株,均為黑色,鵪鶉為白色,畫了淡妝,身穿青色中單,繡著白色綬帶鳥的青色翟衣,青色蔽膝,青色翹頭履的舒大娘坐在西面的桌子前。他們的桌子前,都擺放著一個紅色的蒲團。

萬婆婆穿著昨天的衣裳,手上提著竹籃,竹籃裡裝著兩個紅色淺口盤。我放下圓筐,向萬婆婆行“萬福禮”,萬婆婆也放下竹籃,作揖回禮。

萬婆婆拿出瓷盤對我說道:“清容,食物要放在盤裡。”我把放在圓筐裡的慄米,棗子,羊肉乾倒在瓷盤裡。

我聽到院外有人敲著梆子報時:“五更!”我雙手端著瓷盤,登上西階,我雙膝跪在蒲團上,小心翼翼地把裝著慄米和棗子的瓷盤放到孟大丈的桌上,我起身後,退了幾步,向孟大丈行“天揖禮”,孟大丈用手摸了摸食物,起身,向我行“抱拳禮”,我再次行“天揖禮”,我走下臺階,拿起另一個瓷盤,萬婆婆此時走上臺階,把瓷盤放到高凳上。娘前些日子告訴我,拜阿舅要準備栗子和紅棗幹,這個月沒有賣栗子的,娘為我準備了慄米,代替栗子。

我再次踏上西階,雙膝跪在蒲團上,我把裝著五香羊肉乾的瓷盤放到舒大娘的桌上,向舒大娘行“天揖禮”,舒大娘起身,回了“萬福禮”後,她端起瓷盤,我再次行“天揖禮”。我走下臺階,萬婆婆把瓷盤放到高凳上,萬婆婆回了她自己的房間。

孟大丈說道:“清容,咱們去廳堂,孟翁翁給你醮酒!”

我回答:“唯。”

舒大娘說道:“清容,你待會兒要站在席位的西方,面朝南,行‘肅拜禮’。”

我回道:“唯。”

我把銅鏡拿出來,放在臺階旁的方桌上,我對著桌子行“天揖禮”拜了拜,娘告訴我,這叫做“新婦拜堂”。

廳堂的桌上,放著渣鬥,酒瓶,酒杯,茶瓶,茶盞,草莓,橙子,一籃子百合花,方糕,四匹綵緞。孟翁翁,孟大丈坐在廳堂東邊的座位,面朝西,慄婆婆,舒大娘坐在西邊的座位,面朝東,我從西階登上廳堂,我站在西階上,向他們行“天揖禮”,他們起身,回了“土揖禮”。孟大丈給我倒上茶水。

我站到席位的西方,面朝南,廳堂的地上放著紅色的蒲團,我站好身子後,立刻行“肅拜禮”。

孟翁翁頭戴黑色展腳幞頭,身穿深灰色深衣,束著腰帶。

慄婆婆梳著“墮馬髻”,畫了淡妝,身穿淡灰色鑲黑邊曲裾,束著腰帶。

孟翁翁說道:“清容,你站到慄婆婆她們席位的東北方位,面朝南祭酒。”

我回道:“唯。”

我立刻站到東北方位,行“肅拜禮”,孟翁翁給我倒了一杯酒,他雙手把酒杯遞給我,我雙手接過酒杯,我灑了三次酒,然後把酒杯裡只有幾滴的酒一飲而盡,這酒應該是我和言律昨天辦婚禮時,喝的“雲液”,味道甘甜,我把酒杯放回桌上。

孟翁翁說道:“清容,從現在起,你在‘孟宅’,要走東階了,東階是主人行走的臺階,西階是客人行走的臺階。”

從現在起,我就正式成為孟家的一員了,我滿心歡喜,微笑著回道:“唯!”

慄婆婆和舒大娘扶我起身,她們回到原位。我走到孟翁翁和孟大丈的座位前,我再次向他們行“天揖禮”,他們起身回了“土揖禮”。

我從衣袖裡拿出一雙自己做的褐色繡葫蘆的羅襪,雙手遞給孟翁翁說道:“翁翁,這是孫媳婦做的襪子,希望您喜歡!”

孟翁翁雙手接過襪子,欣慰地點點頭,說道:“清容,你做的襪子不錯,我回贈你一匹綵緞,你喝完熱茶,把綵緞帶回臥房吧!”孟翁翁說完話,便坐下了。

我回道:“唯,謝謝翁翁!”

孟翁翁回道:“不必客氣。”

我把同樣的一雙羅襪遞雙手給孟大丈說道:“阿舅,這是兒媳婦做的襪子,希望您喜歡!”

孟大丈雙手接物回道:“清容,你做的襪子樣式好看,我回贈你一匹綵緞。”

我回道:“謝謝阿舅!”

孟大丈回道:“無須客氣。”

我走到慄婆婆和舒大娘的座位前,我向她們行“天揖禮”,她們起身,回了“土揖禮”。

我從衣袖裡拿出兩張疊好的紅色繡金色牡丹花的枕巾,雙手遞給慄婆婆說道:“婆婆,這是孫媳婦做的枕巾,希望您喜歡!”

慄婆婆雙手接物,她展開一張枕巾,仔細看了一會兒,笑著說道:“清容的女工手藝真好,婆婆很喜歡你做的枕巾,婆婆回贈你一匹綵緞,希望你喜歡這份禮物!”

嘴角上揚的我回道:“謝謝婆婆,清容很喜歡您的回禮!”

慄婆婆說道:“不客氣。”

我把同樣的枕巾遞給舒大娘說道:“阿婆,這是兒媳婦做的枕巾,希望您喜歡!”

舒大娘回道:“清容,我很喜歡你的禮物,阿婆回贈你一匹綵緞。”

我回道:“謝謝阿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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