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諫議(1 / 2)

小說:汴京定容律 作者:阿董

天剛矇矇亮,即便朝陽已經升起,天氣仍是有些冷。覆蓋著黃色琉璃瓦的垂拱殿,一些布穀鳥,斑鳩,燕子掠過紫色琉璃底板搭配金字的牌匾下,布穀鳥一邊飛一邊叫著“布穀”,殿前設有三處硃紅色臺階,臺階兩旁的硃紅色欄杆上,雕刻著神獸,最中間的臺階上,有一些白玉浮雕,浮雕上刻著祥雲和龍,只有皇帝能踏上最中間的臺階。

腰上掛著紫色或者紅色笏袋的官員們,井然有序地走上寬闊平整的三十九級臺階,走進硃紅色的殿內,少數官員拄著手杖進殿。

一些頭戴黑色交腳幞頭,表情嚴肅,身穿淡綠色圓領袍,束著黑色絲絛,腰上掛著竹製腰牌的宮人雙手提著紅色的六角燈籠,站在臺階之下的平整乾淨的白石磚上。

殿內擺放著香爐,沙漏,地動儀,殿內的地上,一些頭戴鵲尾冠,神情莊重,身穿黑青色交領袍,束著白色絲絛,腰上掛著鐵皮腰牌的宦官雙手提著紅紗燈,恭敬地站在殿內,站位離皇帝很近的兩位宦官,手上拿著一把拂塵。

頭戴通天冠,脖子上繫著方心曲領,身穿雲龍紋鑲黑色寬邊絳紗袍,腰上佩著紅色玉帶,紅羅蔽膝和六色織錦綬帶,威儀的皇帝坐在寬敞的,兩側裝飾珍寶,鋪著一層紅色雲龍紋蜀錦毯的龍椅上。

文武百官皆戴冠,頭簪白筆,脖子上繫著方心曲領,手拿上圓下方,上窄下寬,長一尺三寸,寬四寸的白色象牙笏板,官員們身穿緋色鑲黑邊交領袍。

使相,宰相及中書門下三品以上的官員,皆頭戴籠巾貂蟬冠,御史大夫,御史中丞頭戴獬豸冠,其他二品以上官員頭戴五梁冠,三品官員、中書門下三至五品官員,頭戴三梁冠,四品及五品官員頭戴二梁冠。

腰上佩戴著一條長二尺,寬三寸的織錦綬帶的官員們按自己的品級從前到後站位,腰上佩著裝飾物的文官站在殿內左側,腰上佩劍的武官站在殿內右側。

三品以上官員佩紫色笏袋,四至五品官員佩紅色笏袋。

二品以上官員束著銀腰帶,繫著深紅色蔽膝,文官佩玉佩,武官佩玉劍,他們都要佩戴兩條鑲嵌著兩個白玉環的土黃色暈錦綬帶;三品文官佩銀佩,三品武官佩銀劍,他們要佩戴兩條鑲著兩個銀環的獅子圖案的紫色雲錦綬帶;四品和五品文官佩銅佩,四品和五品武官佩銅劍,他們要佩戴兩條鑲嵌著兩個銅環的壽帶鳥圖案的綠色宋錦綬帶。

所有上朝的文官左腰佩綬帶,所有上朝的武官後腰佩綬帶。

所有官員有序站好後,兩位手拿拂塵的宦官說道:“起居,行朝禮!”

文武百官把象牙笏板斜插在腰上,恭敬地向皇帝行了兩次“長揖禮”,異口同聲地說道:“微臣參見陛下,願陛下萬歲永昌!”

皇帝起身,回了“天揖禮”,說道:“眾卿平身!”

“謝陛下!”文武百官齊聲說道。

皇帝坐下後,官員們拿起笏板,站好身子,專注地看著眼前的笏板。

皇帝問道:“眾卿今日有事要奏否?”

頭戴五梁冠,額頭飽滿,眼睛有神,獅子鼻,下巴方圓,身穿朝服,腰上佩著玉佩和玉環綬帶的見習樞密使梁度,高舉笏板說道:“陛下,微臣和文樞密翻看了兩月的軍籍冊,國朝現有禁軍,廂軍,鄉兵總人數,共計一百三十萬人。”

皇帝說道:“梁樞密,富樞密因病休假四個月,若你和文樞密處理事情,有忙不過來的地方,可以告知朕一聲!”

梁度說道:“陛下,微臣當了八月的見習樞密使,見習期間,政績平平,微臣盼望自己能做回原來的資政殿學士,伏望陛下滿足微臣的夙願!”

皇帝回道:“梁樞密,你想做回原來的官,朕準了,從明天起,你就站到原來的位置!”

梁度降低笏板回道:“唯唯!謝陛下!”

頭戴三梁冠,龍鼻,耳有垂珠,眼神堅定,身穿朝服,腰上佩著銅佩和宋錦綬帶的太常寺少卿李育,舉高笏板進言道:“陛下,郊廟祭祀,原本崇尚質樸,袞冕裝飾,也是如此。每逢郊祭,陛下穿上奢侈華麗,裝飾著奇珍異寶的祭服,已經背離了郊祭的本質。冕是禮官根據《周官》進行製作的,一共十二條玉串,加以紘,綖笄,瑱作為裝飾,袞服是禮官參考《虞書》製作的,一共十二種紋樣,日月星辰的紋樣在袞服首要的部位,衣裳其他地方裝飾彩繡紋樣。東漢至唐,史官名儒所記載的皇帝冕服,皆無珠翠,犀寶。太祖朝,少府監製造冕服,太常博士聶崇義,進獻《三禮圖》作為參考,少府監製作出樸素的冕服,太祖皇帝,太宗皇帝皆服之,真宗朝,真宗皇帝用冕服替代羔裘,自那以後,冕服變得華麗起來,仁宗朝,仁宗皇帝的冕服省去繁飾。按照《開寶通禮》及《衣服令》,冕服皆有定法,並無寶錦之飾。太祖皇帝,太宗皇帝富有四海,豈乏寶玩?只是因為他們遵循禮法,所以沒有把寶物裝飾在冕服上。陛下穿戴周朝時的冕和古時紋樣的冕服肇祀天地,躬饗祖彌,伏望陛下復興先王和祖宗的祭服制度!”

皇帝說道:“李少常,接下來的郊廟祭祀,朕及百官的祭服,就由你所在的太常禮院來制定!”

“微臣遵旨!”說罷,李育放平笏板。

頭戴三梁冠,身穿朝服,腰上佩著銅佩和綠色宋錦綬帶的言律舉高笏板,進言道:“陛下,微臣有事要奏。微臣曾任職汴京的都水使者,汴京所有街道司官員,每人月俸二千錢,這些月俸遠不足一個常人的最低花銷。街道司有一百位官員並非汴京本地人,他們在店宅務租房,每月房錢五百文,剩下的錢勉強維持一人的花銷,其中有五十位街道司官員帶著家人來汴京居住,他們的月俸,難以維持一家人的花銷,每逢元旦,上元節,冬至,除夕這些要置辦新衣的節日,他們的花銷,更是捉襟見肘。街道司官員雖是九品官員,月俸卻比一般的九品官員少,伏望陛下為街道司的官員漲月俸!”

皇帝說道:“孟舍人此言有理,對朕來說,所有街道司官員,都是了不起的體力勞動者。蔡計相,街道司官員的月俸應與其他九品官員一致,下個月之前你把此事落實下去吧!”皇帝語畢,言律放平笏板。

頭戴三梁冠,眉長過目,田宅宮寬闊,目光柔和,懸膽鼻,留著一把鬍鬚,身穿朝服,腰上佩著銀佩和紫色綬帶的度支使蔡襄,兼任禮部侍郎,端明殿學士,高舉笏板反駁道:“陛下,國朝現有二百四十個州,每個州都有五百位街道司官員,若所有街道司官員都要漲月俸,對朝廷來說,這是一筆不小的花銷。近年來,國朝官員和士兵增多,財政吃緊,國朝財政,現今已虧空一千五百七十二萬兩白銀,伏望陛下酌情考慮!”

皇帝問道:“韓相公,街道司官員是否應該漲月俸?”

瑞風眼,眼神犀利,龍鼻,留著短鬍子,雙鬢半白,頭戴籠巾貂蟬冠,束著銀腰帶,腰上佩著深紅色蔽膝,玉佩和玉環綬帶的宰相韓琦,舉高笏板進言道:“陛下,微臣認為,街道司官員應該漲月俸,無論嚴寒還是酷暑,他們都兢兢業業地做事,國朝乾淨、美觀的街道,讓一些番邦使者或者商人,對國朝留下一個好印象。微臣擔任此職已經六年有餘,既然國朝財政吃緊,微臣願將自己做宰相六年餘九月的所有俸祿,一併用於補貼街道司官員的月俸支出。”語畢,韓琦放平笏板。

皇帝問道:“蔡計相,韓相公的俸祿,可否補貼半年街道司官員的月俸支出?”

蔡襄回道:“陛下,除街道司官員外,國朝其他九品官員最低的月俸是三兩白銀,韓相公的俸祿,是遠不足支付國朝所有街道司官員一個月的月俸的,況且街道司官員若要漲月俸,他們需要在度支司登記資料,領取賬薄,再經過憑由司蓋章簽字,勾鑿司核查,磨勘司審計,這樣繁瑣的流程,即便加快處理,也需要兩月後才能落實此事。若陛下想為街道司官員漲月俸,微臣的建議是,街道司官員的固定月俸二千錢不變,其餘一兩白銀的俸祿,算在每月的補貼裡,在此基礎上,每位官員增加半畝職田,每逢置辦新衣的假日,朝廷向他們發放‘新衣券’,他們可以在當地領取新衣,如此一來,漲月俸的事情,下月便可落實。”

皇帝問道:“蔡計相,在此之前,所有街道司官員可有職田?”

蔡襄說道:“回陛下,因為街道司人員眾多,在此之前,所有街道司官員,每人僅有一畝田地。”

皇帝說道:“玉津園的水稻,一年一熟,一畝田可產兩石米,玉津園的小麥,一年一熟,一畝田可產兩石麥,僅朕一人,一年便可吃掉將近兩石大米。一畝職田對於有家人的街道司官員來說,是遠遠不夠的,蔡計相,給所有街道司官員再加上一畝半的田地。”

蔡襄回道:“微臣遵旨!”蔡襄又說道:“陛下,國朝財政入不敷出,已有四年,改革迫在眉睫!微臣撰寫了《國論要目》一文,陛下上個月已經過目,伏望陛下儘快施行改革,改善國朝財政狀況!”

皇帝說道:“蔡計相,改革並非易事,你撰寫的文章涉及到的改革範圍太廣,改革難以施行。朕聽聞你在朝堂時,鮮少休假,自你上月申請在異地做官,朕一直在關注你的赴任事宜,昨日宋中書告訴朕,你的任職告身已經擬好,自明天起,你便可在家休假,不用來上朝。”

蔡襄放低笏板回道:“微臣遵旨,謝陛下!”

皇帝說道:“我朝兵器粗製濫造,朕聽聞,胄案僱傭了一些民匠,卻不教導他們如何製造兵器。在兵器作坊裡,會做兵器的軍匠,常常欺壓制造兵器不熟練的民匠,他們使喚民匠端茶送水,修繕房屋,製造兵器,軍匠的月俸高於民匠,這導致民匠怨聲載道。朕限鐵鹽部所有官員一年內責令改正,違者罰去一年俸祿。自今日起,朕賦予所有御史臺官員抽檢兵器的特權,所有二品以上的武官協助鐵鹽部監造兵器。”

御史臺的所有官員和二品以上的武官舉高笏板回道:“唯唯!謝陛下賜權!”

辰時,我在臥房梳洗,梳妝桌上留著一張彩箋,彩箋上題字:娘子,若你辰時已經起床,請在家裡等我回來,我們一起吃早飯!

我梳著“鳳髻”,頭簪點翠鳳釵和紅色山茶花,畫了“眼影妝”,身穿紫色抹胸,紅色繡花短衫,淡綠色銷金短褙子,淡黃色旋裙,腰上佩著“合歡帶”。娘告訴我,女子成婚一個月內,都可以梳“鳳髻”。

我走出臥房,給拴在樹下的裝飾著銀鞍的黑馬餵了些草料,我拿起廳堂桌上的茶瓶,走到廚房燒水,待言律到家時,他便可以喝上一盞熱騰騰的早茶!今日是言律上朝第一天,言律都向官家提了什麼建議呢?官家准許了他的建議了嗎?我在心裡想。

我拿著茶瓶走出廚房,廳堂的桌上,放著渣鬥,香爐,橘子,核桃,插著丁香花的花瓶,茶托子,茶盞,香爐裡飄來丁香的味道。廳堂的高凳上,放著一個水盆和“肥皂糰子”。

手上提著一個食盒,腰上彆著笏板的言律走向廳堂,他把食盒放在桌上,我們互相作揖。我給言律倒上熱茶。

言律說道:“娘子,我買了你最近喜歡吃的澆蝦面。”

我回道:“謝謝郎君!”

言律俯身笑道:“不客氣。娘子,我嘴巴冷!”

我親了言律一口,為他理了下衣裳。我從短褙子內側的衣袋裡拿出一根好看的鑲著黃金珠子的同心繩說道:“郎君,這是我昨日買的同心繩,你要戴上嗎?”

言律問道:“娘子,你的同心繩已經戴上了嗎?”

我回道:“沒有。”

言律說道:“娘子,我先給你戴吧!”

我說道:“郎君,你先戴吧,我託店家在這條同心繩的墜子上刻上了我們各自的名字。”言律伸出左手,我把同心繩系在他手腕上,我繼續從衣袋裡拿出同心繩,伸出左手,言律把同心繩系在我手腕上。

言律滔滔不絕地說道:“娘子,今天是我上朝第一天,我明白不少上朝的禮儀規則。進宮前,宮門已經開放,禮官站在宮門外詢問,是否有官員是第一天上朝,禮官詢問了我們的官職後,會告知我們的站位,上朝禮和問候官家的話語,禮官向我們發放寫著我們官職及名字的紅燈籠,據說這燈籠是用火浣布做成的。到了固定時刻,大家提著燈籠,各自按品級順序站好,走進宮門,御史臺的官員在宮門內糾察我們的著裝,遲到問題,待宮內傳來上朝的鼓聲,御史臺的官員停止糾察,我們把燈籠放置在固定的場所,有序地走向垂拱殿。娘子,你可知道,今早我是走哪道門進宮的?”

平日裡左掖門和右掖門都安放了硃色的“拒馬叉子”,不對外開放,我毫不猶豫地回道:“宣德門!”

言律回道:“我和其他文官一起走左掖門進宮的,武官走右掖門。官員上朝前,這兩道門前的‘拒馬叉子’,已經被人移走了。”

我問道:“為何朝廷不讓文武官員走宣德門呢?”

言律回道:“禮官說,宣德門是官家和皇親貴族走的大門。”

我問道:“言律,你今早是走路去的左掖門嗎?”

言律回道:“我租了輛馬車去的,之前我不知道左掖門外,能不能停放車馬,今天我詢問了禮官,禮官說車馬可以停在固定的地方。從明天起,我便要騎馬上朝了。”

我說道:“郎君,太陽出來前的天氣最冷,明日你要穿得暖和一點。”

言律回道:“好。”

淨手後,我們把麵食擺上桌,一起吃早飯。

吃罷早飯,我和言律一起收拾碗筷,我問道:“郎君,今早你向官家進言了嗎?官家採納你的建議了嗎?”

言律說道:“我向官家提了為所有街道司官家漲月俸的事情,官家准許了。”

得知街道司所有官員會漲月俸,我由衷地為他們開心。我說道:“官家真是個虛若懷谷的人!”

言律又說道:“不僅如此,官家英明睿智,在農事上親力親為。今日我和其他官員向官家奏事,官家都能說出我們的姓氏和職位,想必官家對我們有所瞭解,我提出漲月俸之事,官家讓一位管理財政的蔡計相,安排街道司官員的月俸,蔡計相給他們漲了月俸,又額外為他們加了半畝職田,在此之前,他們每人僅有一畝田地,官家用玉津園的水稻和小麥的成熟期,畝產量以及他自己一年吃下的米飯重量舉例,又讓蔡計相為他們加上了一畝半的職田,只有親事農桑的人,才會對農事瞭解得如此透徹!”

我說道:“民以食為天,對我來說,官家重視農業,就是重視我們百姓!”

我和言律在廚房洗了碗,言律進臥房換了一身衣裳,因為我們今日要去玉津園看動物,束髮,頭戴玉冠,身穿白色織錦圓領袍,腰上掛著平安符和一個綠色布袋。

言律問道:“娘子,公孫兄今早來查過戶嗎?”

我回道:“沒有。”

言律說道:“待他過來查戶,我們再去玉津園可好?”

我回道:“好。”

說完,言律開啟大門,不多時,頭戴黑色垂腳幞頭,身穿綠色官服,腰上掛著竹筒的公孫皓提著竹籃進了廳堂,我和言律向公孫皓作揖,公孫皓說道:“言律,沈娘子,我來查戶,這是我和娘子今早摘的桑葚。”

我和言律回道:“謝謝公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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